“傻囡囡,”沙哑的少年声音回应道,
“仙神亦有他们的道。”
“与其祈求飘渺的垂怜,不如……不如想想,怎么让族人们少些病痛,多活一日。”
“你看,这石针若能磨得更利些,或能更快放出脓血,减轻些痛苦……”
星期日猛地停住脚步,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同样瘦弱、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少年,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借着微弱的天光,全神贯注地打磨着一块尖锐的石片。
他身边依偎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眼中还噙着泪水,却已被兄长的专注和话语吸引。
星期日怔住了。
他踌躇了一瞬,缓缓走到那对兄妹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阁下,可否请教一个问题?”
那少年闻声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星期日,见他同样面有菜色,衣衫褴褛,下意识关切道:
“可是染了疫症?吾这里有些……”
星期日摇头,目光扫过少年身边的小女孩,最终定格在少年那双清澈的眼眸上,
“我想问的,是方才你所言之意。”
他顿了顿,眼神忽然变得有些迷离,仿佛在问少年,又仿佛在叩问自己的内心,
“若有些雏鸟,终其一生都无法飞翔……我们又怎能断言,天空才是它们的归宿?”
少年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咧开一个朴实的笑容。
他随手从身旁的草堆里拔出一株叶片奇特的植物,毫不犹豫地塞入口中用力咀嚼起来。
苦涩的汁液让他眉头紧锁,但他眼神却愈发清亮,
“阁下,吾很喜欢你的问题。”
“但吾不喜你这般悲观的念头。”
他咽下口中苦涩的药草残渣,语气斩钉截铁,
“若雏鸟当真羽翼孱弱,无力翱翔,自有长者将其托举,送它领略苍穹之高远!”
“便如我人族一般,薪火相传,代代不息!”
星期日心神剧震。
他沉默片刻,低声追问,
“那么……阁下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少年坦然一笑,指了指自己口中残留的药草汁液,又扬了扬手中磨制的石针:
“在下无有仙人大神通,亦无有猎户搏杀之力,唯此一双尚算灵巧的手,和一副能尝百草、辨药性的口舌。”
“故此,吾之愿,便是穷尽此生,为我人族,开创一个……再无疫病之苦的未来!”
“这便是你的选择吗?”星期日的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即便你呕心沥血,为人族驱散了病魔,若洪荒倾覆,人族灭绝于大能争斗的余波呢?”
“你的医者仁心,你的药石之力,又能拯救什么?”
少年闻言,却缓缓摇头,“阁下,为何不选择相信自己的族人呢?”
“我人族生来孱弱,此乃天定。”
“然,吾之心志,绝不弱于任何仙神!”
他站起身,指向那些在苦难中挣扎求存的族人身影,
“自立者,方有未来!”
“一族之强盛,在于各司其职,各尽其力!”
“若有朝一日,我族失了这份进取之心,只知匍匐于仙神脚下乞求怜悯,那才是真正的断绝生路,万劫不复!”
星期日的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他沉默良久,仿佛在消化这朴素的道理。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少年郑重地躬身一礼,
“多谢阁下解惑。”
说完,他不再看向部落之外那寻找妹妹的虚无方向,而是决然地转身,大步走回了那片堆满“储备”的、散发着绝望气息的帐篷旁。
他的目光在周遭的枯草和散落的粗粝木棍上逡巡。
少年看着星期日奇怪的举动,眼中满是困惑,却并未打扰,只是好奇地跟了过去。
星期日席地而坐,挑拣出一根相对坚韧的木棍,又寻来一团蓬松干燥的枯草。
他将木棍一端削尖,稳稳地抵在一块凹陷的硬木上。
双手紧握木棍,腰背微弓,开始以一种专注的韵律,用力、高速地搓动起来。
时间在枯燥的摩擦声中悄然流逝。
他的举动渐渐吸引了更多麻木或好奇的目光。
一些尚有气力的族人慢慢围拢过来,窃窃私语在死寂的空气中蔓延。
……
“他……他在做什么?”
“不知道……看起来像某种古老的祭祀?”
“会不会是召唤先祖的仪式?”
“嘘……快看!冒烟了!”
……
就在议论声渐起之时,那摩擦的中心点,一缕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青色烟雾,悄然升起!
所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死死盯住那一点青烟。
星期日搓动的速度更快,更用力!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