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司马乂也不想在此时举办朝会
所有事情都拿到明面上说,容易引起争论、波折,搞不好就会陷入被动,还不如私下里小范围问对,他提出建议,天子首肯,事情就定下了
当然,问对需要天子召集,不是你想就行的不过这对司马乂来说不算事,这不,刚刚“御驾亲征”张方回来没几天的司马衷,就“主动”召开了问对
在场的除了帝后、宫人、司马乂之外,还有长沙王/太尉/大都督/骠骑将军幕府的几位僚佐:司马王瑚、掾刘演、左常侍王矩、文学杜锡、主簿祖逖等——因为身兼多职,司马乂够资格开府的名义很多,故有多套班子
这会问对已经召开了一会,杜锡侃侃而谈:“雍州刺史刘沈,本为朝廷荩臣,忠勇果毅,无奈屈身西府,无日不思陛下之恩今可遣使西行,密见刘沈,示以诏书,令关西诸郡起兵讨伐司马颙,或能令张方退兵”
天子司马衷神游物外,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反正轮不到他做主,何必装模作样呢?再说,国家大事他也想不太明白,好像脑子不太够用——话说最近他简直化身为“大晋第一勇士”,厮杀最激烈的战场上,总能出现他的身影,然后引领王师反败为胜,神勇得不得了,虽然是被逼的
皇后羊献容更是懒得废话
她对司马乂没有任何好感,至今还记得当初飞向她的箭矢若非运气好,这会早就香消玉殒了更别说,还有父亲羊玄之这笔账,虽然家里人含糊其辞,但她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不过她很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情绪,因为她怕死——贾南风能死,她羊献容就死不了吗?
“陛下……”司马乂咳嗽了下,提醒道
他今年只有二十七岁,正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年纪如果说前阵子还有点消沉的话,随着接连几次的大胜,他的心气一下子起来了,觉得或许有机会赢得这盘棋
他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又能虚心听取意见,在底下人提出谋划之后,自己过一遍,觉得没问题就干,比如下令关西诸郡起兵讨伐司马颙之事
“王司马言之有理,太尉看着办吧”司马衷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说道
羊献容无语地看了丈夫一眼
方才说话的是长沙王府文学杜锡,名将杜预之子,而不是太尉府司马王瑚——王瑚,字处仲,陈郡人,世寒素,因连斩十余河北大将,大破陆机,他现在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杜锡、王瑚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得到对方眼中的尴尬
“陛下圣明”司马乂躬身一礼,也不打算纠正什么了
说完,又用眼神示意了下
“陛下,臣闻江淮间多贼寇,百姓无以自安,或可檄调扬、荆、豫诸州大军会剿之,以正纲纪”长沙王府左常侍王矩上前说道
“此事……”司马衷下意识看向司马乂
司马乂微微颔首
“就由王卿主持吧”司马衷说道
“臣遵旨”王矩行礼后退下
王矩最近露了把脸
以劣势兵力扫清了城南的敌军,虽然不是主要战场,但表现确实不错,受到了司马乂的重视
府中幕僚们计议,认为单靠洛阳一地,不足以支撑整个朝廷的运转,必须依靠外州恰巧荆、扬多事,难以平定,于是决定派自己人南下,趁机收取这些地盘,为洛阳持续提供资粮
议论来议论去,最后司马乂乾纲独断,决定派王矩这个他最信任的心腹去南方,如今也就是走一遍流程罢了——兵是不可能给他带走的了,洛阳这边都不够用,只能靠王矩自己一个人,借着朝廷的大义名分来平乱,其实并不容易
一连说了两件事,都办成了,司马乂心中喜悦
太尉掾刘演察言观色,凑趣道:“大都督连番得胜,贼众惊恐臣闻贼帅陆机惨败之后,威望大损,已经没人听他的了邺城那边还传出风声,陆机或要被收监下狱”
刘演,字始仁,中山魏昌人,刘琨兄子
河北诸将本来就不服陆机,建春门惨败后,更不会听了陆机现在怕是指挥不了几个人,接下来的战事,只能靠河北诸将自己发挥了,直到司马颖更换主帅
司马乂故作不知,惊讶道:“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刘演笑道:“邺府有人受宦官孟玖指使,出首告发,言‘机有二心于长沙’司马颖疑之,遣人至军中查证,大将公师藩等人皆为孟玖引荐,故作伪证,站在孟玖一边,诚可笑也司马颖虽然尚未褫夺陆机本兼各职,但估计也快了”
司马乂哈哈大笑
他笑得很畅快,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仿佛在发泄情绪一般
“此皆太尉之功也”刘演脸色一肃,道:“若无连番大胜,陆机又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此皆太尉之功也”众幕僚纷纷说道
司马衷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羊献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仿佛在跟着一起高兴,不过熟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