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见汉献帝,也经历过“汗流浃背”的惊魂时刻
简而言之,只要权臣没打算彻底不要脸,把皇帝身边的近侍、护卫、宫人全换掉,他就存在一定的危险
司马乂遣散了侍卫,但没换过皇帝身边的人,仔细想想,中间是有机会的
但邵勋觉得,或许还有其他办法吧?
洛阳缺粮、缺水,怨气冲天,随着时间拖延,支持司马乂的人会越来越少,反对他的人会越来越多,就不能慢慢等,等到他自然垮台么?
用得着这般行险?
还是说,这会他已接近自然垮台了?
可惜这个场合,没有他主动说话的份,只能被动听这帮“臭皮匠”安排了他现在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表现太好了,让幕府那帮龟孙觉得可以不用等下去,直接强行抓捕或者擒杀?
如果真是这样,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他是有辩证思维的人,凡事有利有弊,焉知此事不能为他增加些资本?比如中尉司马,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东海国武官,虽只是第八品,但对东海王而言,其实比朝廷的第六品官还重要
毕竟是“自己人”么
“既如此,仆以为可以开始准备了”见司马越已经下定了决心,糜晃没得选择了,立刻说道
司马越没说话,王导开口了:“正月里值守宫廷的乃苟晞所部他是自己人,可以信赖只消在殿中捉住司马乂,苟晞便可弹压将士,令其作壁上观,乃至关闭宫门中军诸将本就对司马乂不满,闻其就擒,当会就坡下驴,接受事实”
苟晞出身寒微,早年受到司隶校尉石鉴的赏识,担任从事
石鉴死后,他结识了东海王司马越,得其引荐,任通事令史,还当过阳平太守
两年前,他投入齐王司马冏幕府,任参军
司马冏被杀后,苟晞又投司马乂,任从事中郎前阵子还参与了战争,表现不错,深得司马乂赏识
但司马乂似乎忘了,苟晞这人不存在任何忠心,先后投过石鉴、司马越、司马冏,他只爱自己而且他年纪大了,已逾五旬,舍不得全家的富贵,非常担心战败后遭到清算,这就存在背叛的可能了
糜晃也没想到苟晞这厮居然被拉拢过来了
他本想问句“可靠么”,但生生忍住了,最后只问了句:“却不知有哪些人参与殿中之事?”
王导看向司马越
司马越则看向邵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久
邵勋稳坐不动,他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力,只能听安排了
“子恢,孤本欲何伦来办这事,但他怕了”司马越纠结了一会,道:“过去三月,你在城南打得很好,让孤刮目相看今让你来行此大事,敢不敢?”
糜晃用余光瞥了邵勋一眼,想起他们之前谈论的事,暗叹一声作孽,面上则堆起慨然之色,道:“有何不敢!”
“好!”司马乂大笑三声,道:“何伦是个没用的,你若办成此事,孤又何吝厚赏!擒拿司马乂,事涉机密,切记不得外传动手之时,人贵精不贵多——”
说到这里,司马越看向邵勋,道:“邵督伯技艺出众,有万夫不当之勇,殿中以你为主,另拣选胆大骁勇之士数十,差不多就够了事成之后,东海明年的孝廉就是你了”
孝廉是当官的重要途径
就州一级来说,刺史最重要的选举权是举秀才按州大小分,大州岁举二人,其余诸州岁举一人
到郡/国一级,则是察孝廉,这是郡守、国相(内史)的重要权力晋承魏制,每十万口可举孝廉一人,不足十万以十万计
东海一年也就一个名额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是不是要门第呢?一般来说是的,但奠定魏晋孝廉基础的魏文帝诏书上有一句话“其有秀异,不拘户口”
晋承魏,亦有此制
这个条款一般很少用魏晋以来只有极少数惊才绝艳之人得以凭此鱼跃龙门,走入官场
但确实有这么一条,于是就存在操作空间了
孝廉只能举本郡/国人,司马越这么说,就有把握东海明年的孝廉一定是邵勋——邵某人快两年没尽孝了,但领导说你孝,你就真的孝……
这是真正的封官许诺,进入官场的敲门砖举了孝廉,以后再升官,就没那么麻烦了
“诺”糜晃、邵勋二人一齐应道
司马越从案几后起身,在房内踱了一圈,试图平复心情
从呼吸声可以听出,这会他的内心绝对已是波涛汹涌
既畅想着成功后的喜悦,又有着失败后的恐惧?
毫无疑问,这是司马越赌得最大的一把了,一扫以前苟到底的风格,彷徨担忧是正常的
邵勋默默坐着,暗自思考
宫廷政变,从来不需要多么复杂因为越复杂的东西,越容易出错,越容易泄密
遍观历史,这种事就一句话:找好人手,上去干就完事了,胜败自有天命
平心而论,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