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前面与她私奔的沈景钰,谢凌毫无波动,可对于她待慕容深,他永远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这么久了,谢凌一直想寻找到其背后的缘故,慕容深到底有什么,又做了什么,值得她这般区别对待?
谢凌抚摸着腰间的如意玉坠,许久许久都无法做到平静
而正中的檀木小几上,则放置着一墨竹纹手套
此时风吹起一角车帘,露出道外枯柳蘸着的残雪,谢凌抚摸着墨竹手套,眼角却看向窗外,只有摸着她绣给自己的针脚时,他心里才会感到些许平静,至少这是他能可控的
他喜欢可控的事物,能捏在手心上的,才是他的
车夫突然甩响马鞭,又开始启程了,谢凌眼角瞥向窗外苍茫荒芜的景色,灌进来的冷风吹得他浓密睫羽微颤
表妹,要过年了
……
离开秦王府后
慕容深便风尘仆仆地来到了与东阳山齐名的另一名山,怀玉山
他裹紧月色大氅,便一步步地向山顶爬去,身边未带一个侍从
这一路长途奔袭,早已让他鬓发凌乱,衣衫沾满尘土,可慕容深他的双眼里却是冷沉的精光,如寒星般冷冽他不辞劳苦,身心也没有一丝疲意
有一件事,他必须要去求证一下
很奇怪,这还是他头一回踏足怀玉山,可山道、沿途的风景,竟跟梦中情景毫无二致
爬到山腰时,望着熟悉的山景,慕容深的心颤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每一步好似踏在刀尖上,却往上去,更是创剧痛深
慕容深抛掉脑里乱糟糟的一切,踏出的脚步愈发坚定
山路蜿蜒,慕容深直到傍晚暮色降临时,终于才来到山顶
精疲力尽的慕容深环顾四周
忽然,他目光一凝,急剧地颤动,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梦里,山顶上的云梦亭正静静地伫立在一棵千年古树下,亭子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云雾缭绕间更是幽雅柔婉
慕容深走了过去
梦里,与他共枕一室的女人央求他一起去怀玉山山顶赏晚霞,那次他终于忙完军务,便抽空带着她爬了山
最后在山腰的时候,她便爬不动了,还是他背着她,一步一脚步,背着她爬上了山顶
可此刻他的身边,并没有她
明明是诡谲怪诞的梦,很容易将联想到鬼神方面上去,可慕容深却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害怕,甚至沉溺在这种熟悉感里
慕容深呼吸变粗,他沉默地站着,终于才下定决心走进了云梦亭
慕容深颤抖着,将手指放在了东边那熟悉的红漆木柱上
暗朱色的漆面上浮着经年累月的包浆,而她刻在柱子上的那句“君心似我心”五个瘦金体小字,已经不在了
柱面平整光滑动,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慕容深忽然将额抵在上面,在那大口大口地喘气,在这一刻,他仿佛经历了生死离别,懂得了“失去”的意义
慕容深骨节发白,无声流泪
很奇怪,这一路来他的心腔中如同有熊熊烈火在烧着,可是此刻他见到了山顶上的云梦亭后
他的心,反倒安定了下来
慕容深抬头,看着天边绚烂的残日,如同展翅欲飞的火凤凰,红光遍处,远方望去,群山隐约,飞鸟翱翔,这是他此生见过的最美的晚霞
夕阳下,慕容深泪已流干,他站在山巅上,眼皮被霞光照红,男人眼神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变浓,直至深得消失不见
这一片刻,却是他此生最为平静的时候
……
不比京中鼓乐齐鸣的过年前夕,前线打了败仗的军书一路送达了京城,大明的官兵战损无数
阮凝玉一听到这个消息,便蹙了眉仔细差人问了问,确保小侯爷在军中安然无恙后,阮凝玉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沈景钰是性命还在
今冬的酷寒堪称近岁之最
而前线的大明士卒却要身穿沉重的铁甲,嘴里呵出的白气怕是能瞬间就在胡子上结成冰棱
他们这些百姓在京城里过年,而大明士卒却要在雪夜里提心吊胆,每一天都要从死人堆里咬牙爬起,嘴唇发紫冻裂,提着头拼死杀敌
而阮凝玉自己却坐在在暖阁里听着外面的爆竹声,她无法做到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
春绿安慰她:“小姐,你就放宽心吧,小侯爷别的不说,可论起那机灵劲,谁也比不上他”
阮凝玉没说话,沙场上刀剑无眼,她从不将战争当做儿戏,何况上战场的人里面还有她所在乎的人
若是提前得知小侯爷要去打仗的话,她就应该拉住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去的
阮凝玉当晚又长身跪在案前,执着香箸在佛像面前给沈景钰祈福
谢凌走后不久
除夕当日,窗外大雪纷飞,直到正午的时候才停下来,雪一停,所有人都出了屋子,到处是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