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海棠院那边,自从谢宜温将土产带走后,屋里的气氛便变得很是微妙
如今谢宜温总是带着许清瑶在府里游玩,有时候她们出去的时候便会不小心撞见对方,阮凝玉许是觉得见了烦心,于是近来接连几日都将自己关在屋里,连外面发生的什么事都不想知道
抱玉和春绿近来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
她们都能看得出来小姐近来的心情有些低落,但不是因为那些被带走的土产,小姐也不稀罕照她们看,八成是因为大小姐的态度……
这日听说谢宜温和许清瑶出府去游湖了,带上了许多丫鬟仆妇
如今,府上的所有下人都是将许清瑶当做未来少主母看待的,有多巴结便有多巴结,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眼见谢宜温对许清瑶态度这么好,便更觉得府里四处传的那个消息是真的了
等大公子一回府,谢家与许家,便该着手下聘的事了
而且她们都听说了,大公子在江南让人捎来了两只发簪赠给许姑娘
那么大公子要娶许姑娘的消息,还会有假么?!
许清瑶谢宜温她们二人出去游湖,阮凝玉这才觉得府里的空气不再污浊,便打起精神来出去逛逛
春日里的花开得那么灿烂,可不能浪费了
可没想到刚来一个梨树全开满的园子里,便见白色的墙下,正伫立着一个穿着天水蓝锦云雪袍的男子
阮凝玉只看到了他的一个背影
以为是府里来了哪个外男,阮凝玉轻轻蹙眉,刚要带着春绿她们换条路走时,却又觉得这背影实在是有些熟悉
待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对着她轻轻唤了声“凝凝”后
阮凝玉这才认出来
抱玉捂住声音,眼里是欣喜,“是小侯爷!”
沈景钰是今早跟着军队回来的,早晨进宫领赏,正午时连庆功宴都不想留在宫里吃饭了,便掩人耳目地来到了谢府,赶过来看看她
两人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了
阮凝玉怔住
只见沈景钰眉眼褪去了青涩,因在边关摸爬滚打,他的肌肤也被晒黑了些,没有往日身为世家公子娇生惯养的白皙
他的肤色只比古铜色浅些,肩膀也变得更宽阔了,身上已颇有些少年将军的飒爽,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性子早已沉稳了许多
就譬如这次见面,他也不似过去般雀跃地唤她,而是站在墙根下,眼里带着点点星光等待着她主动过来
他的衣袂翻飞,与枝头簌簌飘落的花瓣缠在一起,倒像是这人自梨花深处走来
阮凝玉走过去
她原以为沈景钰身为副将跟着去领兵打仗了,人也终于改变了
沈景钰也是这么以为的
沈景钰见到远处的红色身影,明明眼里闪过欢喜,却克制着不上前
他原是想着,分别了这么久,不能再给她过去的印象了
不能再一见面就跟狗摇着尾巴那般过去,绝不能轻贱了自己
太过热情的话,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也会变得更低
也不能待她太好
沈景钰是这么想着
可一见到阮凝玉的身影,见到那张多日不见的明媚脸蛋,沈景钰便喉咙发紧,适才还谨记的事情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待她走过来,自己便飞奔到了她的面前
阮凝玉笑:“你回来了?听说你立下了军功,我还没有好好贺喜你”
阮凝玉又问:“可有受伤?”
前世她身为皇后时,曾随慕容深巡视军营,见惯了刀光剑影里的伤筋动骨那些裹着血污的绷带、伤兵痛彻心扉的呻吟,此刻都在她心头翻涌,她又怎会不知?
纵是军功赫赫,哪一样不是从血里火里挣来的?
沈景钰却是下意识地侧过了身,怕她上前查看他的胳膊看看他有无受伤
接着阮凝玉又问了好几次,沈景钰皆是嘴硬,说没有
憋了老半天了
沈景钰抿紧了唇,垂眼时目光锁定了她
“凝凝,你看这个”
他在她身后站定,把令牌往她眼前一递
“我被封为云麾将军了陛下亲赐的,正三品呢”
令牌上的猛虎纹如被血染过,被他摩挲得发亮
抱玉和春绿听了,顿时在小姐身后对视着,捂嘴笑
看来小侯爷就算是打赢了战回来了,还是少年心性,立下了军功,便迫不及待想要在喜欢的人面前显耀一二,倒像得了糖的孩子要献宝似的
天底下几乎所有的雄性都是这样,总盼着最在意的人能看见
这不,沈景钰不过早晨刚在宫里领了赏,便急急忙忙地来找自家小姐,想第一时间让她知晓
阮凝玉手指微顿,眼尾悄悄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知道了”
她伸手,指尖轻轻点了点令牌上的虎目,“沈小将军立了大功,该赏”
身后的两个婢女,不由得噗嗤一声
阮凝玉疑惑地回头,朝她们两个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