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账房年纪大了,哪里是这些凶徒的对手,几下就被打倒在地,短刀抵住了他的喉咙
“别……别烧……”老账房嘴角溢血,眼神却死死盯着那些染缸和新添置的工具,“那是……大伙儿的……活路啊……”
“活路?”持刀的黑影狞笑
“杜爷说了,这就是死路!”
他抬起脚,狠狠踹向旁边一个崭新的、用来提纯染料的陶制过滤器!
“咔嚓!”一声脆响,过滤器应声而碎!
“不——!”老账房发出绝望的嘶吼
就在这时,染坊紧闭的大门猛地被撞开!十几个身影举着火把冲了进来!
不是衙役,而是附近的街坊邻居!
有木匠,有铁匠,有隔壁米铺的伙计,甚至还有几个刚被砸了纺车的妇人!
他们手里拿着菜刀、斧头、扁担,眼神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住手!”
领头的壮汉正是城西有名的耿直铁匠张铁锤,他怒吼着
“你们这些杜梓的狗腿子!真当我们是泥捏的?!”
原来,白天杜梓手下散工在临江县耀武扬威
砸了几家小作坊后,早已激起了民愤
老账房偷偷溜回染坊时,被一个邻居看见了,感觉不妙,立刻跑去叫了人
黑影们没想到会突然冒出这么多人,一时有些慌乱
“反了!你们敢抗旨?!”
为首的黑影色厉内荏地喊道
“抗旨?”
张铁锤啐了一口
“老子抗的是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畜生!砸了老子的新铁砧,还想烧了老赵他们的活路?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愤怒的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涌了上去!火把的光芒在染坊里疯狂跳动
照亮了一张张因愤怒和绝望而扭曲的脸
也照亮了那些黑影眼中闪过的惊慌
棍棒交击声、怒吼声、惨叫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寂静
靛蓝色的染料被打翻,流淌一地,在火光的映照下,如同泼洒开的粘稠的鲜血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那个被按倒在地的老账房,沾满染料和血污的手
死死抓住了一块被打碎的陶片,碎片边缘锋利
映着他眼中那簇不肯熄灭,微弱却倔强的火苗
染坊里瞬间陷入一片混乱的漩涡
火把的光影在靛蓝与血红交织的地面上狂乱跳跃
如同地狱的鬼火
张铁锤怒吼着,抡起打铁用的大锤,狠狠砸向一个正举刀扑来的黑影
那黑影身手不弱,侧身躲开致命一击,刀锋却划开了张铁锤的胳膊,鲜血立刻染红了粗布衣袖
“铁锤哥!”
隔壁米铺的小伙计阿福眼都红了
抄起扁担不要命地横扫过去,逼退了另一个想偷袭的黑影
“跟他们拼了!不然谁都活不了!”
刚被砸了纺车的王寡妇,脸上还带着泪痕
此刻却像护崽的母狼,举着烧火棍狠狠戳向一个暴徒的下腹
那暴徒吃痛弯腰,立刻被几个拿着菜刀的妇人围住,乱刃之下惨嚎着倒下
但暴徒们显然训练有素,短暂的慌乱后,立刻收缩阵型
背靠背挥舞着刀棍,狠辣异常
一个木匠被短刀刺穿了大腿,惨叫着倒地;另一个冲在前面的年轻铁匠学徒,被一棍砸在太阳穴上,哼都没哼一声就软了下去
“狗日的!偿命来!”
张铁锤看着倒下的学徒,那是他刚收的徒弟,眼睛彻底红了
抡着铁锤疯虎般撞进暴徒的圈子,硬生生用肩膀撞开一把劈来的刀
铁锤带着千钧之力砸在对方胸口,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老账房赵老全被死死按在冰冷黏腻的染料血水里
浑浊的老眼透过混乱的人腿缝隙,死死盯着那个被踹碎的陶制过滤器
那是他带着染工们省吃俭用,用通宝阁贷来的第一笔银子买的!
那碎片边缘锋利,倒映着他布满皱纹的脸,也倒映着那领头的暴徒头子
杜梓手下最凶悍的散工头目,绰号黑牙的狰狞面孔
“活路…那是大伙儿的活路…”
赵老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血沫子不断涌出
按着他的暴徒不耐烦,刀柄狠狠砸在他后脑,眼前顿时金星乱冒,世界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仿佛又回到了几天前,染工们围着新到的过滤器,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摸着那光滑的陶壁
眼睛里亮着的光,比染坊里最贵的靛蓝还要亮那是希望的光
“咔嚓!”
又是碎裂声!
不是陶器,是骨头
一个街坊的胳膊被硬生生打折了,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刺破皮肉露出来,触目惊心
惨叫声撕心裂肺
黑牙一脚踹开扑上来的阿福,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汗,眼神更加凶残
“一群不知死活的泥腿子!杜爷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