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驾着云气,迤逦散开,却又首尾相连,变幻着无法辨别的形态,木代屏住呼吸,仔细去看
那块人皮轻轻蠕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脱了体,紧接着,骨灰盒上,也有看不见的一片什么直冲而出
曹严华头皮发麻,话都说不清楚:“看看啊”
不消他提醒,每个人都在看
水中,极细的红色滚边,镶出了两根的长条
条身上都有红字,古老的甲骨文
一个是“刀”,一个是“水”
一万三特意转了角度去看,哪怕从背后看,看到的也不是两个字的反字,不管哪个方向,看到的都是一样的
它没有形状,像平面,又像立体,紧挨着,竖起,并立水中
而在它的周身,绕着一圈
一万三喃喃:“好像一只凤凰啊”
是像一只凤凰,虽然只是血液在水中化开的形状,首尾相衔,鸡头,燕颌,蛇颈,麟身,龟背,像孔雀一样长的拖尾,总觉得它有眼睛,狭长,微阖,神态安详
曹严华屏住呼吸,用钩子把盛了骨灰盒的桶勾了出来,水波荡漾,凤凰和竹简的形状却并不散乱,反而随着水纹微微游动
曹严华盯着骨灰盒看,没有那张狰狞的脸了,也不再有让人猝不及防的骤然凸起,那只是一个普通的陶瓷骨灰盒,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它包裹了一层浑然一体的莹白色珍珠质
一万三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木代问罗韧:“这样就可以了吗保险吗”
保险吗这样的话谁都不敢说,但是,至少比他们自己胡乱琢磨的所谓金木水火土的阵法要靠谱的多了
罗韧拿出手机,调出照相功能,对焦,轻轻揿下
咔嚓一声,那只凤凰安详的姿态就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凤目狭长而微阖,像是轻浅的笑
聘婷再一次脱离了凶简的困扰,一万三也完整拿回了父亲的骨灰
有种功德圆满全身而退的味道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似乎也找不到什么理由继续再搀和凶简的事情,更何况,也没有人再接收到来自凤凰鸾扣的讯息
于无声中,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致
就这样吧
第二天,木代难得醒的早,打开窗户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有人比她起的更早
曹严华
他正吭哧吭哧绕着酒吧外围跑步,两步一喘,到后来,简直是在扶着墙挪步子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天不练,手生脚慢,两天不练,功夫丢一半,曹严华的确是好些天没练了
一万三也在,拎着张板凳坐在门口,在磨刀石上磨着什么
看不大清,木代忽然想到什么,赶紧从前头换下的衣服里找出那个微型的望远镜,凑上去仔细看
是那个骑凤的仙人,因为是被一万三敲掉的,底座不平整,一万三正往磨刀石上洒了水,想把下头磨平
磨这个干嘛呢
曹严华像辆散了架的老车,哼哼哈哈地又挪过来,帮她把这个问题给问了:“三三兄,你磨这个干嘛啊”
一万三没理他,低头还是吭哧吭哧一阵劲磨,磨刀石上一条条的道道,水一冲就不见了
三三兄,你磨这个干嘛啊
其实他想磨来摆着
但是又觉得,好像还是用布包起来,深深的,深深的藏进看不见的角落里才好
不管了,先磨好再说吧
木代慢慢地把望远镜转了个方向
罗韧在干嘛呢
他住的不远,但是房间是背向这头的,只能看得见关上的窗户
起床了吗
木代撑住窗沿,不甘心似的俯了一下身,有什么贴在胸口,温润的
她促黠心起,拿出口哨送到嘴边,吹了一声
悠长的,嘹亮的号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张叔从酒吧里跑出来,望了一圈才锁定她这个肇事者:“小老板娘,你要命啊,边上还有人在睡觉呢,会被人骂的”
岂止是在睡觉,这里游客很多,大多数人都是睡到自然醒的
木代有做了坏事的侥幸,做着鬼脸把哨子又送进领口,无意间一瞥眼,忽然愣了一下,旋即又笑
罗韧推开窗户了
他好像刚醒,困倦的样子,睡袍的口敞着,露出古铜色的结实胸肌
木代刷的拿起望远镜,对准,看的目不转睛
过了会,镜筒慢慢上移
罗韧当然是发现她了,一脸的无奈,过了会口型示意她等一下,转身离开
干嘛呢木代好奇
不多久,罗韧又出现了,拿了个画本,示意她看
纸上写了七个字:“早上好啊,女朋友”
好想回他话,但是一时找不到纸笔
是得赶紧再买个手机了
罗韧又翻到第二页
上头写:“想看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