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皓成简直觉得荒唐至极,且也恐怖至极,两种膨胀的情绪杂糅起来,逼到了极点他一把掀了桌子,揪住郑玉衡的前襟,斥道:“别在这儿危言耸听了!”
他一句吼出去
话音刚落,玄号房的房门蓦地被踹开,极炫目的光从外界迸射进来,照在每一个人脸上
所有人不由得眯起双眼,再缓缓睁开
光线之下,一个浑身锦绣、挎着长刀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掏出一道令牌,冷冰冰地道:“麒麟卫指挥佥事陆青云,奉令缉拿,带走”
他一挥手,挎刀者鱼贯而入
温衙内双目瞪大,许久都不能回神,半天才听见身畔的郑玉衡低声隐隐说了一句:“好快”
郑玉衡扭头看他,道:“算是我赌赢了,对吧?”
被麒麟卫带走可是要进内狱的!温衙内头脑缺氧发晕,没料到他在这种时候还惦记赌约,脑海里只剩下人头落地、全是陷阱这八个大字,他喉咙嘶哑地骂道:“你真是个疯子”
说话间,麒麟卫已将包括郑玉衡、温皓成在内的所有人按令缉拿带走
……
与此同时,慈宁宫外
孟诚的脚步徘徊许久,神思不定,等见到宣都知从里头出来,才忙问:“怎么样,母后她……”
“陛下”宣靖云面露笑容,跪下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没有起身,就这么回话道,“太后娘娘病了,有郑太医照料着呢,娘娘实在没法见您”
“病了?”孟诚一愣,迈步就要闯,然而又被宣靖云身后的几个内宦躬身拦下
“太医说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一时又气着了,太后娘娘气不顺,陛下还是不要见得好,免得反生不顺”宣靖云忙扶住他的手臂,“娘娘说,国朝大事,您学了这么久,早就该有长进、有能耐了,全交由您一人处理,她放心”
分明是寒冬腊月,孟诚都觉得脑袋冒热气,脊背出了一层汗,欲言又止,最后只得又徘徊几步,道:“告诉郑玉衡好好尽心,做好分内之事朕……朕先回去了”
宣靖云把头压低:“奴婢恭送陛下”
等到孟诚一走,他望着圣驾离开视野,才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扭头回慈宁宫了,一进宫,看见瑞雪姑姑和赵内人在一起整理书卷、检查徽墨,不由道:“陛下回去了”
“阿弥陀佛,他可走了”瑞雪道,“这回总算松了口气”
宣靖云左右四顾,凑上前探问道:“我倒是知晓郑太医不在,是不是娘娘的那个新宠在里头伺候呢?哎哟喂,那人我到现在都还没……”
“什么新宠”瑞雪瞥了他一眼,跟赵内人道:“清清,你让她们都先下去歇着吧”
赵清道:“是”
赵内人将靠近正殿值守的女官、内侍,一一吩咐着劝了下去瑞雪才跟宣靖云道:“娘娘不在宫中”
宣都知一怔,眼睛瞪得像铜铃:“那太后娘娘呢——”
瑞雪却止住话,慢条斯理道:“娘娘自有她自己的打算,只是我们看顾好慈宁宫就是,对了……这事儿可不能让外人知道”
宣靖云连忙应下:“我省得”
就在小皇帝孟诚依靠无门、惆怅徘徊的时候董灵鹫披着一层厚厚的毛绒披风,手里擒着一件鎏金凤凰手炉,她摩挲着手炉的刺绣暖套,正坐在内狱跟许祥说话
虽然郑玉衡走了许祥的“门路”,但其中的实情,董灵鹫其实并没有怎么说,只不过许祥是聪明人,就是稍微猜测一下,也能揣摩到其中的一二分真意
两人正说着话,一旁的杜月婉递上茶,董灵鹫便接过浅浅地喝了一口,此时,内狱的青衣内侍上前来,禀报道:“陆青云大人已经将所有涉事人员缉拿入狱”
许祥低声问:“娘娘要先问谁?”
董灵鹫没有思考太久,她随意道:“先把那个新来的主事带进来吧,许秉笔,你去问其他刑室问另一个主事”
许祥低头应下,而后告退不多时,审讯室的门又打开了
郑玉衡低着头进来,他其实一路上都很平静——内狱,不是没来过许秉笔,不是不认识就算自己换了个名字,他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也只会假装打自己几下吧?
内狱昏暗,他一直辨别着眼前的道路,所以才低头,进了房门后,又被烛火一晃,有点眼花地捂了下眼睛,缓了缓神,手腕上的锁链哗啦哗啦地响
他放下手,刚要看看能不能碰见许祥亲审时,一睁开眼,见到雍容华贵的长袍自然垂落下来,暗金刺绣的袖口边露着一只细腻白皙的手——纤柔熟悉,指节细白,令他的心怦然跳动了一下
郑玉衡视线上移,见到缓和饮茶的董灵鹫
小郑太医顿时眼眸发亮,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找到靠山了”
董灵鹫轻咳了一声,随手拢了下袖口的金绣,故意跟杜月婉问道:“他叫什么?”
月婉姑姑面无表情,语调严苛无波,好像真的不认识他似的:“户部仓部司主事之一,郑钧之”
“哦”董灵鹫认真点头,微笑着道,“没见过,长得挺好看的”
郑玉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