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糊驳杂的喧嚣声交织着酒杯碰撞的轻响,白昼与黑夜的界限在空气中浓郁到几乎要凝结出来的酒香中朦胧模糊
失去队友的悲切哀伤、在地精巢穴中捡漏的激动窃喜、战技熟练度突破的兴奋期冀……
庞杂繁冗的情绪于这座边陲之地的小小酒馆氤氲缭绕,就像是滚入喉口的香醇酒液,催化着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欲望本能
“玛地,这两年钱是真不好挣了!”
“记得以前刚入行的时候,我哥带着,每个月就出一趟任务,赚到的银币连袋子都装不下,剩下时间都能在床上躺着,随便玩,别提多舒坦了”
“你再看现在,就这么一份套餐,连我家小杰克都喂不饱,也要收老子整整两枚银币”
“想要抢钱,直接从老子兜里拿就是了,还费这功夫!”
一位胡子拉碴,衣着简陋,穿着身便宜皮甲的男人,缩在靠近酒馆门口的一处小桌旁,满脸酒气地抱怨道
身前的桌面上,几乎摆满了空瓶,通过其中缝隙,才能够艰难地看到被埋在下面,留着食物残渣的空盘
“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想吃便宜的,镇上其他街道,随便找个馆子进去,一金币喝到死都没人管你”
“来白山雀干嘛?”
一旁,同相熟的冒险者接过话题,驳斥道
“别的地方……嗝……”醉汉眯着眼睛,脸颊两侧已是被酒气熏得通红,“喝起来,没意思!”
瞥了眼其神志不清,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模样
那位坐在他旁边的熟人冒险者,似是起了点小心思,意有所指地试探道:
“你哥呢,不是说让他带着挺滋润的嘛,怎么现在一个人出来单干?”
“死了”醉汉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表情,仿佛此刻所有应该展露的情绪,都已经被酒精麻痹在了那张僵硬的面孔之下
“清理洞穴的时候,嗝……不凑巧,遇到只熊地精”
“一锤子下去,脑浆都出来了”
说着,这个醉汉更是抓起个酒瓶,向对方凭空比划了一下
“前阵子狩猎日,没攒点钱?”熟人接着问道,目光下意识投向对方看上去有些干瘪的腰袋
“这不是在养伤嘛,几乎一个月没出门”
“等出来打算找生计的时候,狩猎日都快结束了,林子里一只哥布林找不到,都是其他更加危险的魔物”
“好不容易熬到现在,连任务都没来得及多几个,又遇到这种事”
“真踏马倒霉!”
听对方这么抱怨,熟人也趁着机会往靠近对方的方向挪动了几下身体
一半伪装,一半感同身受地感慨起来:
“唉,薄雾森林,每隔一阵子都要冒出点动静,你还不习惯嘛?”
“最近其实还好,也就是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堆野兽,稍微注意点,还算能够应付”
“上半年,林子里那么多毒蛇毒蝎,密密麻麻的,几乎每个草丛都有,忘记了?”
说话间,左手已是借着上面木桌的掩盖,悄然朝醉汉腰间摸了过去
手法相当老练,显然这种操作对他早已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掌心朝下,五指微微分开,不过眨眼间,便已是在醉汉的腰包上拂过
收回来的时候,食指、中指、无名指的指缝里,已是多出了两枚在灯光下折射夺目光彩的金币
手腕翻转,颇为自然地将金币塞进怀里,仿佛真就是自己的东西
而与此同时,那位喝得烂醉的酒客,依旧沉浸在方才的话题当中
“森林外围出问题,嗝……肯定是内部区域的原因”
“最近冒出来这么多野兽,我估计就是里面哪头高等级魔物在发狂,把周围的动物都吓出来了”
已经得手,熟人也没有了再与对方闲聊的兴致,只是随口敷衍了两句
“森林内部,那就更和我们没关系了,等镇上的职业者处理吧”
“一天两天的,等一等,少赚点钱,也没什么所谓”
说话间,便已是站起了身,朝着酒馆门口走去
身后,是酒瓶倒落地面的噪响,与醉汉被困意吞没,音量逐渐落下的嘟囔声
此刻,熟人脸上也再抑制不住喜悦,嘴角浮现出一抹计划得逞后的笑意
心中琢磨着,今天晚上可以直接叫两个身材火辣……不,直接叫三个!
反正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也……
“嘎吱”
合页摩擦时发出的刺耳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身前,酒馆大门被缓缓推开
冬日所特有的冰冷阳光,混杂着渗入毛孔的森冷寒风,自门缝中呼啸挤过
背着光,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气质冷厉的黑发青年
金属板与环扣轻轻碰撞,灰黑邃暗的板链复合甲在光芒照耀下,哑光表面覆着一层模糊冷硬的微芒;
暗沉偏灰的骨片,在铆钉与绳线的固定下,盔甲般保护着胫骨与大腿,打磨后流畅自然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