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前的空地上
李治的身躯就像是失去了力气的支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而胸口插着一把刀的武才人
在眼看自己一击得逞之后，眼中泛着怨恨的神采也缓缓消失，后仰摔倒，与李治脚对脚的躺下了地上
一时间
周遭寂静一片！
同归于尽了！
李承乾愕然起身，随后大步走到李治面前，看着那脖颈处流出大量鲜血的伤口，忍不住叹息一声
“伤到要害了，活不成了……”
“稚奴！”
李世民闻言，整个人地身躯都颤了一下！
看着躺在地上，桌子底下已经汇聚成一片小小血泊的李治，心中原本的愤怒也在此刻荡然无存了！
李世民是打过仗，杀过人的
他知道被人伤到脖梗上的要害，就算是孙思邈来了，也压根就救不活了！
“父…父皇……”
李治抬起手掌，想要去抓李世民的袍子，却最终什么都没有抓到
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来
喉结滚动间，每每吐出一个字词，溢出的鲜血就多一分，鲜血从脸颊上流淌下去，染红了半边苍白的脸
李世民手指颤抖
就算以他身为帝王的心性，此刻也完全绷不住了！
李治虽然该死
但……
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啊！
李世民不是没有造反的儿子，比如李承乾，也不是没有造反被杀的儿子，比如说齐王李祐
可齐王李祐只是庶子，而李治，是他与爱妻长孙皇后的儿子啊！
“承乾，承乾，快叫太医过来！”
李承乾移开被李世民拉住的手臂，摇了摇头，伸手指向那支珠钗
“死定了，活不了，陛下应该清楚的”
李世民沉默了
他颓然的坐在地上，看着生机缓缓消散的李治，感觉自己百年之后，怕是连亡妻的面都见不到了……
“父皇……”
这时，李治吐着血开口了
“今时今日之一切，怪我，但也不能全怪啊”
“陛下！”
“陛下，该怪你啊！”
李世民猛地抖了几下，垂下眼睑，似乎在默默流泪
“去年…去年地时候，若不是你把我叫回来，你亲手把我送进争夺储君的漩涡中，我不会…不会有今天的……”
“为什么！”
“我在晋阳过的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让我回来！”
李治瞪着眼，看着李世民
那双眼中写满了看清楚一切的无奈与怨恨
为什么？
很简单
无非就是去年李泰落入下风
李世民眼看着李泰这小废物压不住李承乾，所以干脆把李治拉下水，想要玩一出来三子夺嫡的戏码，然后挑选出最佳的继承人
可惜
他玩砸了
他以为凭借着自己的心智和对朝堂的掌控力度，可以控制的住三个儿子，可以将他们之间的争斗扼制住！
但他却错了
因为年近五旬的他，由于早年的暗伤和不治之症，身体已经不行了，而他的三个嫡子，却又已经长大了！
无论是李承乾也好，还是李泰李治也罢
都不是什么善茬！
所以……
所以自从李泰刺王杀驾开始，事态的发展就超脱出了他的控制，乃至于一步步的到了今天这副局面……
“稚奴！”
“收手吧，陛下”
“大兄虽然击败了我，但我确实要承认，大兄…比我们两个要强”
“你的制衡之术，你的猜忌，你的忌惮，完全没有意义！”
“我和四哥”
“是被陛下你，亲手送上绝路的……”
“你的皇权，已经把你吞噬了！”
言罢
李治吐出一口鲜血，双眼的瞳孔都开始涣散了
李承乾听完所有的话，有看了眼明显即将暴毙的李治，心里头哪怕早就想弄死这个小逼崽子了，却还是忍不住生出悲伤之感
不管怎么说
他们三人，都是兄弟
李世民表情呆滞，回忆着自己过往的一切举动，脸上忍不住出现了自嘲的苦笑
“朕真傻，真的”
“当年父皇在朕与大兄之间举棋不定，互相制衡，所以才造成玄武门的惨案”
“朕本以为自己不会走上父皇的老路的，但……”
李世民一脸自嘲的模样
那支近二十年前射出的箭，终于在今天狠狠的射进了他的胸膛当中！
李治说得对
他当了近二十年的皇帝，整个人已经被皇权所吞噬了！
他做了和高祖李渊一样的事
甚至…他还不如高祖李渊！毕竟高祖哪怕到了最后一刻，都在试图缓和长子李建成和次子李世民之间的关系！
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