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个姑娘家,若是不成恐会有损名声,大夫人是个心善的,自然答应了,并未与外人提起
但她的儿子并不算外人,且为人清正自持,绝不会往外多言
于是大夫人只是稍加犹豫,便对他和盘托出:“是小的那个,前几日言辞恳切地提了一盒槐花煎求到了我面前,说是请我帮她指桩婚事我见她是个懂事的,在这长安又无所依托,便开口应下了”
“指婚?”崔珩捏着杯子的手一顿,语气忽沉
“怎么了?”大夫人拂了拂袖子,颇有些不解他的反应
“没事”崔珩放下了杯子,只淡淡道,“不知母亲给她指的什么人?”
“你不认识,是我娘家的一个远亲,正要外放的一个举子”大夫人随口答道,“我瞧着与她正相配,前几日端阳节的时候让他们相看了一次只是……似乎出了些差错,今日这陆丫头又来求我,说是明日再安排他们见上一面”
原来那日她提槐花煎来是为了求他母亲指婚
还有这举子,端阳节
崔珩忽地想起了端阳节那日在画舫里看到的两个人
不但相看,还在他面前堂而皇之地与别的男人扮成夫妻
连他带她到凌云楼,她都能面不改色地继续说谎
她怎么敢?
怎么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
崔珩捏着杯子的手越攥越紧,薄胎骨瓷杯捏在他手里,仿佛陆雪衣的细颈攥在他手里,几乎要被活活他捏碎
大夫人正品着茶,隐约觉察到一丝不对,放下了杯子抬头看他:“你认识范成书?”
指骨渐渐收了力,崔珩搁了杯子,淡声道:“不认识,只是不知出了什么差错,竟没成么?”
“我也在想”大夫人觉得儿子是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依我看,定然是二房的那个又想出幺蛾子了,你这几日可得警醒些”
崔珩平静地应声,脑子里却不停地闪过陆雪衣的样子
黑白分明的眼,小巧的鼻尖,红润的唇,还靠在他肩头的温顺……
原来都是做戏
原来都是假意
欺他,瞒他,她可曾有过半句真话?
她果然是个没有心的
从头到尾,他就不该对她有任何心软
大夫人没注意到儿子眼底情绪的变化,仍是在气闷:“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妯娌!我当初就劝着老二不要被皮相惑了心智,即便是救了他,用银钱打发也就罢了,可老二倒好,偏听偏信,这陆氏不过是哭了几次,又装模作样地要寻死了一次,他便被哄得娶了她做正妻这下好了,自从娶了这个妯娌,简直家无宁日,连累你也落了水出事,该日我非得上山拜一拜,去去晦气”
“母亲还在病中,不必费心”崔珩放下了杯子,停顿了片刻,忽然道,“快到父兄的祭日了,我明日上山续一续香火钱,顺便去佛寺上柱香”
那佛寺在郊外的山上,是一座古寺,上下颇为不便
大夫人心疼他奔波:“如此也好,只是这来回奔波太过劳累,你不妨便在山上歇上一晚”
这本就是崔珩的目的,他语气随意:“那就歇上一晚”
杨保围观了全程,眼睁睁看着他们公子出了凝晖堂后,脸色一沉到底
他一边害怕,一边又忍不住为那位表姑娘忧心
属实是太大胆了!
竟敢在他们公子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
表姑娘这回算是栽了
杨保跟在公子的身后,一路上小心翼翼
但出人意料的是,崔珩却异常的平静,完全看不出动怒,更不曾阻拦陆雪衣前去赴约
以公子的手段,杨保实在怕事情闹得太大,劝着道:“公子,是否要我去梨花院走一趟,提醒提醒表姑娘”
崔珩却只是转着手上的扳指,语气寻常:“拦她,为何要拦她?”
杨保怔住,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紧接着,崔珩转着扳指的手忽然顿住,回头看向那深深院落:“你不觉得,与其半途将人拦住,亲眼看着她自以为事成的时候毁掉,会更有意思?”
对一个女子来说,婚事就是头等的大事
可公子却要在最后关头亲手毁掉表姑娘的婚事,属实太狠了
杨保实在不敢想那位表姑娘的反应,连忙垂下了头
崔珩却神情淡漠
他警告了她那么多次,她都不放在心上
他还是对她太温柔了,温柔到无法无天
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
既然警告没用,那他就亲自教教背叛他的下场
她一定会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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