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走在前头,左手一个小糖人,右手一个拨浪鼓,一蹦一跳,好生开心
许青白手里拎着大包小包,里面既有给小姑娘买的花棉袄,也有字砚笔墨,还有两三件玩具,林林总总,重倒是不重,只是东西太杂,大包小包占地方,提在手里不好拿
他一步一趋,慢悠悠地跟在后头,一副地地道道的女儿奴模样
冯蜜独自在前面走了一阵,转身回来,发现许青白不知何时,竟掉在了后头
“干爹,出门前你不是说要当好我的尾巴,绝不离开我三步之外么,你瞧瞧,这都离得多远了?起码得有四五步了吧...”冯蜜站在原地,小脚丫使劲蹬地,嘟着小嘴巴说道
许青白抬起一条胳膊,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又抬头望了眼还一眼看不到头的深巷,心里有了退意
大抵这天下的女子都喜欢逛街...少时风采便显,大时风头最盛,老时依旧风华不减
而大抵这天下的男子都对此深恶痛绝...不管是陪老婆,陪情人闺蜜,还是陪女儿
当然,暂时关系暧昧的异性朋友不在此列老婆情人女儿这些,都已经是到手的了,可朋友还不是!所以他们抽空多陪陪也乐意,说不准就能逮住个机会,将关系再发展发展,再突破突破,在深入深入
许青白这会儿就很现实很俗气地打起了退堂鼓,苦笑道:“蜜儿啊,咱们这都逛了一个多时辰了,你看东西也买得差不多了,还要再往前走么?”
冯蜜迈起小短腿,踱小碎步回来,扯了扯许青白的袖子,撒娇地说道:“我听干娘说,今天城西头的将军祠门口有江湖把式在卖艺,可热闹了...什么胸口碎大石了,什么银枪刺喉咙了,什么单手劈砖头了,什么铁头下油锅了...”
许青白赶紧打住她:“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哪有什么铁头下油锅...这也是你干娘说的?”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嘿嘿笑道:“哎哟,早上干娘说了很多,我也记不清有没有说到过这门手艺了...反正就是花样儿可多了,功夫可厉害了...干爹,咱们去嘛,去嘛!”
许青白看了看四下,郁闷道:“可是咱们已经走到城东头了!”
“啊?!”小姑娘眨了眨眼睛:“那一会儿再掉头呗...”
陪着小姑娘在将军祠前看完杂耍,回来的半道上,许青白提议说要坐下来休息休息
紧接着,一大一小就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整整齐齐放在地上,两人光屁股坐在街边的石阶上
许青白轻轻咬了一口小姑娘喂过来的糖人,问道:“小手疼不疼,叫你别那么使劲呢,你看看,都拍红了吧...”
小姑娘满不在乎,说道:“再过一会儿就不红了,主要是那位变脸的大叔太厉害了,实在是忍不住...”
许青白摸摸冯蜜的小脑袋说道:“这有啥稀奇的,回头你去求着你龚叔叔表演给你看,他变脸的速度,也是老快了...”
“真的?!”小姑娘听不出大人的话外之音,显然是当了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儿
“骗你干什么,要是有赏钱啊,你龚叔叔胸口碎大石都能整上一出!”
“可是我只有玩具,没有钱哩!”
“你对着你龚叔叔撒会儿娇就行了,不用钱!”
“这也能成?”
“当然了!你龚叔叔脸皮薄,刚开始肯定会推脱说不会,不过呢,你多求上他几次,他就会答应了...”
“哦...,原来是这样!”小姑娘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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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一小坐在街边,一个吃着糖人,一个喂着糖人
街上,人来人往,车马如流
没了战事阴霾,天底下的平头老百姓们,日子过得也很舒心惬意
突然间,许青白不禁伸手揉了揉眼睛
街对面的茶水铺子里,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端着茶杯,眯着小眼睛,正朝街这边望来
那样子,有些说不出的...猥亵!
许青白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不是在做梦!
对面那老头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脸上堆着笑,把嘴角扯得很开,很敞风,露出一口黄牙而不自知
这老头,不是大黄的老祖宗还能是谁?!龙行舟与他同出一脉,更是一脉相承!
正是“猥亵一脉”的老祖宗,龙老头,龙溪
许青白一把将小姑娘抱进怀里,又胡乱拾缀起脚下的大包小包,三步并作两步跑,眨眼就跑到了街对面
钻进了茶水铺子,许青白将小姑娘放到桌边板凳上,自己顾不得坐下,握住龙老头的手,几乎快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们给盼来了...”
龙老头嫌弃地从许青白掌心抽出手来,帮他倒了一碗茶,笑道:“嘿哟,这么念旧?”
许青白哪里会客气,端起茶碗来,咕噜咕噜,没几口就喝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