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休提及陈执安那一词一诗,眼中神采奕奕,道:“陈先生受了大府的委屈,却有能耐将其寄于诗词,出一口恶气,实在令裴休好生羡慕”
“不像我,只能笔墨落纸,却落不出一个气势如虹来,难以让人抬眼看一看”
陈执安正要安慰,却看到远处的亭子里,正有两位衣着华贵的年轻人背负双手,远远看向这亭子
其中一人面色阴郁,眼神如刀,不知在想些什么
“冲我来的?”陈执安并不认识那二人,瞧见那眼神,只觉得莫名其妙
裴休却笑道:“陈先生,你且随意去逛上一逛吧,那位面容晦暗,眼中藏雷的人,乃是裴家族人裴生白,不满我已久,屡次相见对我都多有折辱
今日见了我,只怕又要来这亭中,言语讥讽一二
你若在旁,难免受我牵连”
陈执安不由挑眉:“我与那裴生白从未见过,只因我与你说话,那裴生白就会迁怒于我?这是何道理?”
“大虞六姓……又有何道理可言?”裴生白笑容依旧,摇头说道:“尤其是在悬天京中操持家族生意,又或者等待为官的年轻六姓族人,大多是族中不受重视的人物
这些人却最喜欢逞些威风,最喜欢耀武扬威
莫说是六姓那些真正核心的人物,哪怕是我都有些看不上眼”
陈执安仔细一想,似乎确实如此
大虞世家不同于陈执安记忆中那些古老朝代的世家
那些世家,之所以能够长时间维持门第、维持影响力,是因为九品中正制,是因为世代为官,占据朝廷高位,以政治影响力维护门第高低
而大虞世家中,也有许多人为官,而且还是高官
可他们维系自己影响力的主要手段,却并非是靠这些官职,而是依靠族中千年以来积累下来的修行资源,靠着族中的修行强者
正因如此,得到了大虞六姓支持,大虞才得以建国,乃至国祚延续将近五百年
按照这样的道理,打理家族产业的六姓子弟,其实等同于另一种放逐
为官的要好一些,却还要看和朝廷换得的是什么样的官职
所以……哪怕李家李铸秋已然是在大虞朝堂核心,乃是当朝户部尚书,李家的门楣,却仍然远远低于魏家、司家、褚家等等这些世家
“这样的人物,也能来参加玲珑公主的宴会”陈执安心中不由摇头
可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大虞六姓的影响力,哪怕是这些跋扈的六姓少年,身上扛着六姓的功勋,也能被朝堂处处照顾
就连玲珑公主,也要顾虑到他们的脸面
陈执安正在思索,刚才领他前来那位宫女,却又匆匆来了
“陈先生,公主有请”
陈执安站起身来与裴休道别,裴休也站起身来,笑道:“正好我还要写一幅字,送给我这裴家的兄长”
陈执安颇为佩服裴休的骨气,到了玉芙宫主殿门口时,又看到那裴生白二人已经向着那亭子走去,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世家族内,尚且强弱有别
弱小者,还要被同族之人欺凌
世家眼中的强弱观念已经根深蒂固,就连方才裴生白看向亭中,掠过自己的目光,都带着清晰可见的厌嫌
似乎是觉得……没有门第、没有出身之人,似乎不配迎受他们的目光
陈执安忽然觉得,之前端阙王爷与他提起过的【陆吾鉴】确实是个好东西
陈执安不信,如果有寻常出身的人物,却得了执印的官职,得了那【陆吾鉴】,裴生白还敢报以这样的眼神?
他摇了摇头,抛去脑海中的纷乱,踏入玉芙宫主殿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细碎的洒在宫殿之内,为这华丽的玉芙宫添了几分静谧与柔和
玲珑公主不同于以往,不曾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
而是坐在一张檀香书桌前,手中持笔,正在写字
公主果然不愧是大虞最负盛名的美人之一,她身穿一袭紧身的锦缎长裙,细腻的面料紧紧的贴合着她的身体曲线,哪怕在桌案遮掩下,只是露出上半身,都将她美妙的身段展现的淋漓尽致
公主便只是坐在那里,线条柔美的双肩,丰满而挺翘的胸脯,纤细的腰肢……诸多美景搭配起来,竟然仿佛是一幅画
陈执安曾经在皇贵妃那里吃过亏,他踏入主殿就已然开始在脑海中观想南流景,令他思绪清明,眼神澄澈
他缓缓行礼
玲珑公主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他,就这般……仔仔细细看了几息时间
“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
“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
“诗词称不上小道,若是能做出一首好诗词来,自然能受到天下文人追捧
陈先生,为何你偏偏百般遮掩你的诗才,做出这般好的诗词来,便只说是得自他人残篇?”
抄诗的后果来了……
陈执安无奈低头,静默不语,一时之间也不知怎么解释
玲珑公主从桌上的字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