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棡顿时为之语塞
悔棋这种事,他以前还真是经常做
因此,与府中将领、门客下棋,他从来没有输过
唯独与二哥秦王朱樉……呃,以前他们两人下棋,每次走到最后,都是用打架来分胜负的
下棋哪里能分输赢,得拳头大才行
打得赢才是真赢
至于大哥,那当然是他们两个都不能挑战的
原想着能胜朱允熥一局,也算是报了“软禁之仇”
没想到,对方也是一个悔棋的高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但朱棡也是极自傲的性子,兼且觉得朱允熥并不能拿自己如何,便干脆双手抱腰,不下了
“你确实有治国之能,新军的战力也非常强”
朱棡直视着朱允熥道:“若那日在草原上,我真令大军向张辅的三千新军发起冲击,未必便不能赢”
“但我的军队,也会损失惨重,难以向父皇,向朝廷交待”
他一字一句道:“你其实是希望我灭了张辅的大军,然后借此名正言顺杀了我吧?”
“却没有想到,我选择了认罪这下,你就有点骑虎难下了”
朱棡自顾自地笑道:“无朝廷军令而调集兵马出关,对寻常将领而言,确实是足以抄家灭族的死罪,但我是父皇的亲儿子,大明的晋王,仅凭擅自调兵出关这件事,你奈何不了我”
“不要以为你派人下毒杀了我二哥,我就会怕你”
“恰好相反,你能毒杀二哥,那别人也可以毒杀你”
“应该害怕的,恰恰是你这位权倾天下的太孙殿下”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你下毒杀害藩王,恰恰开启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先例”
看得出来,他至今仍不服气
朱允熥叹道:“三叔,你为何就这么想反对我呢?”
朱棡抬头望向上方的天空,道:“我确实有争夺大位之心,但如果争不到,做一名藩王也是一件之事”
“以前大哥还在的时候,我也并没有想过要和他争”
“父皇说得不错,做皇帝要操心的事太多,远不如藩王逍遥自在”
“可是,就算是我不想争,你就能放过我吗?”
他看着朱允熥,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不能”
“你不是大哥”
“我们都是你的叔叔,辈份比你高,还手握兵权”
“若是父皇在,自然一切相安无事”
“倘或父皇不在了,你是一定要削藩的”
“你那般急迫的改革军制,建设新军,夺取军权,更说明你是无法容忍藩王”
“毕竟,天下兵力,一半在朝廷,另一半在藩王”
“既然这样,那就由不得我不争了”
“这一点,你看得明白,我看得明白,朝堂上绝大多数大臣们都看得明明白白,又何必绕圈子装糊涂呢?”
明初的权力格局已经决定,削藩势在必行,无论谁当皇帝都一样
唯独聪明一世的老朱,被亲情所困,偏偏就是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草原已经平定,大明不需要藩王镇守边疆了”朱允熥很坦荡地说道:“再派藩王塞边,毫无必要眼下的封地,当然要废弃”
“不过”他话锋一转,道:“我可以给你更大也更好的封地”
朱棡满脸震惊,眼神中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半晌后,才说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朱允熥不慌不忙,落子下棋,道:“聂涣儿是太原人氏,并非西安人”
朱棡的身体一下子僵住
秦王朱樉死后,他便猜到聂涣儿暗杀之事,已经被查出,并且顺藤摸瓜,查到了秦王朱樉
但是不是知道聂泱儿是自己安排的人,那则不敢肯定
朱棡仍抱着侥幸心理
毕竟,那步棋他布置了许久,也做了充足的隔离措施
但此际,听到朱允熥骤然在自己面前说出这个人的名字,朱棡便明白,朱允熥什么都知道了
自己这个侄儿,还真是厉害啊!
相比他下棋的水平,这份谋算本事,可以说超出千倍万倍都不止
朱棡强按着砰砰跳动难以安静的心,也落了一粒子,道:“太孙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我呢?”
朱允熥气定神闲地接着落子:“皇爷爷为此特意向我求情,让我放过你,我答应他了”
朱棡再度怔住
原来父皇也什么都知道了
“那你准备怎么处置我?”朱棡拿起一颗棋子放下
原本他觉得朱允熥不敢也不会杀自己,但现在却有些不太肯定了
对于敢杀自己的人,对方真的会放过吗?
虽然杀了自己,会让老朱很生气,可眼下这个人,连自己的养母,二叔都没有放过,那自己一个三叔而已,真杀了又能如何呢?
老朱难道还会为此而废储不成?
想到这里,朱棡忽然开始害怕起来
拿着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