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李青松领头,林如海、李毅、王宽等重臣带着沉重的心情走进御书房
他们都做好了面对帝王盛怒、甚至遍地狼藉的准备
毕竟,“震怒”加三声御钟,无人敢掉以轻心
然而——
预想中的风暴场景并未出现
御书房内,气氛……诡异得平静
甚至可以说是……一片祥和了!
没有摔碎的瓷器,没有散落的奏章,连空气都似乎凝固着一种异样的......紧绷的期待?
庆帝端坐御案后,背挺得笔直,双拳紧握按在案上
他面色透着异样的潮红,眼神锐利得如同刀子,死死盯着御案中央——摆放着一金一银的托盘
御案右下首,辽国公贾玌端坐锦墩,蟒袍玉带,神色平静
他甚至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那种镇定与外面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呢?
——震怒的皇帝呢?
几位重臣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
李青松皱眉,李毅愕然,王宽更是完全摸不着北
只有林如海,进来第一眼就落在了贾玌身上
见女婿完好无损地坐着,林如海心头那块大石才算落下大半——
可一口气刚松,那股恼火和憋屈“噌”地又蹿了上来!
贤婿!三声御钟,我这条老命差点没吓脱!新婚第一日,你不陪玉儿,跑宫里来捅破天!陛下敲钟!
林如海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
他借着整理衣冠的动作,狠狠朝贾玌瞪了一眼!那眼神分明在控诉:吓死我了!你到底干了什么?!
贾玌敏锐地捕捉到了岳父那刀子般的眼神
他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极其细微、带着深深歉意的笑
他微微侧头,对着林如海的方向,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那眼神仿佛在说:岳父大人息怒,事出突然,情非得已,小婿......稍后再向您解释
这无声的交流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林如海接收到贾玌歉意的目光和点头,心中的火气稍稍消减了半分,但那份沉甸甸的疑惑和“无妄之灾”的感觉却丝毫未减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御座之上
”李青松压下惊疑,带领群臣行礼
庆帝似乎这时才把目光从托盘上拔出来
他猛地抬起眼,目光扫过阶下神色各异的重臣那眼神,锐利、亢奋,带着一种饿狼终于看到肥羊般的......赤裸裸的攫取欲!
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太监口中描述的“震怒”模样?
“嗯”庆帝从喉咙里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都来了?好!很好!”
他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扫了一眼那个托盘,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压制着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狂躁情绪
既然文官等心腹大臣已经来齐了,那么——
“诸位爱卿……”庆帝的声音陡然拔高,“今日急召尔等前来,只为商议一事——一件关乎国运兴衰、足以定策千秋之事!”
午门外马蹄声再起,卷起一片烟尘
史鼐、史鼎两位侯爷并辔当先,身后紧跟着开国一脉的几位老牌勋贵将领,以及贾玌麾下如熊文龙、苏瑾言等正当壮年的实权将领
他们个个盔甲不卸,风尘仆仆,脸上带着比文臣们更甚的焦灼与不解
“文臣们呢?先进去了?”
史鼎看着前方空旷的宫道和远处紧闭的御书房大门,浓眉紧锁,声音压得极低
“怕是早一步了!”熊文龙声音虽也压低,但军人特有的洪亮底子仍在,他环视一周,看向一直在此等候引领的那位品阶不低的太监,“公公!陛下三声御钟急召,究竟出了何等泼天大事?是北狄叩关?还是江南复叛?亦或是......宫闱有变?”
他问得直接,这也是所有武将心中最坏的猜测——毕竟之前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容不得他们不谨慎!
那太监脸上依旧带着凝重和深深的讳莫如深,对着这群煞气隐隐的武将躬身,用之前应付文臣们几乎一模一样的说辞:
“各位将军息怒,奴婢……实不敢妄言只是……只是今日早朝过后,辽国公便入宫觐见陛下……呈上了……一些证物……随后……陛下便震怒异常,命敲响了御前铜钟……此刻,李阁老、林尚书等诸位大人已在御书房内……”
“辽国公?!”
史鼐失声叫道,下意识地看向熊文龙和苏瑾言等人
贾玌可是他们武将一脉如今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虽暂时被革了五军大都督之职,但谁都知道那是权宜之计,以他的功勋和能力,复职乃至更进一步都是迟早的事!
什么样的证物,竟能重到让陛下不惜敲响最高级别的御前铜钟,紧急召集所有重臣?!
这简直匪夷所思!
熊文龙浓眉紧锁,苏瑾言则眼神微凝,两人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