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去年解甲归田的老兵王二柱,右腿比左腿短了寸,是建安十六年在潼关被马蹄踏的。
“最多三日就回。” 周彻弯腰接过竹篮,槐花的甜香混着老兵身上的汗味,让他想起赤壁战后的那个春天,他们在江夏的荒滩上种豆子,王二柱也是这样直着嗓子唱着家乡的小调,把豆种撒得满地都是。
队伍走到皖水渡口时,遇见艘逆流而上的商船。船头站着个穿锦缎的商人,看见周彻的队伍连忙下拜,说船上载着从蜀地运来的桑苗,要送到庐江去。周彻掀开货舱的帆布,看见密密麻麻的桑苗用湿布裹着,根须上还沾着蜀地的红泥。
“如今还敢走庐江道?” 周彻问。去年此时,这带还是匪患猖獗,据说有商队被劫后,连人带船都沉进了皖水深处。
“不敢瞒将军,” 商人从袖中摸出份通关文牒,上面盖着丞相府的朱印,“如今沿途都有官军驻守,上个月我从江陵运茶过来,连个拦路的毛贼都没见着。” 他指着货舱角落里的酒坛,“这是给庐江守将的蜀酒,将军要不要尝口?”
周彻摆手谢绝时,看见商船的桅杆上系着只风筝,是用细竹篾扎的燕子,翅膀上还贴着层桑皮纸。风过时,风筝在晨光里上下翻飞,倒像是真的在水面上掠行。他突然想起昨夜的梦,那些在月光里飘着的风筝,线轴转得飞快,把所有破碎的山河都兜了起来。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周彻让队伍在柳林里歇脚。他靠在棵老柳树下,看见几个年轻的骑兵正在教个放牛娃放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