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闻着香,就想起了调香时神情认真又灵动的贵妃,然后再一转头,他就看到了厢房书案上的那叠字
有他的、有贵妃的、也有二皇子的
皇帝抱起儿子往正殿走,问他:“最近在大本堂累不累?”
“不累!”二皇子实话实说,虽然跟大哥一块读书之后,功课是多了不少,但是大本堂的课程安排用母妃的话说就是十分科学,反正二皇子是刚觉得做在凳子上面有些累了,下一堂课肯定就是去骑马拉弓
等骑马或者拉弓累了,那准就是要再回讲堂去温书了
皇帝捏捏二皇子的鼻子,“哦”了一声,问他:“那父皇怎么听说你最近有些懈怠了,连前一日问过父皇母妃的东西,都要再拿去向先生们请教?”
二皇子一脸“父皇竟然搞偷袭”的表情
然后先捂鼻子后捂嘴,最后做了个给嘴巴上封条的动作,摆明了是把向先生请教的原因当秘密,连父皇也不肯说
皇帝看他这副搞怪的模样,没忍住又捏了一下他的脸颊,但也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明白康哥儿的问题为什么是由安哥儿代为请教,但是皇帝显然不希望这问题的答案是康哥儿对安哥儿的命令,又或者是安哥儿对康哥儿的讨好
他是希望这两个儿子感情好,但他们是兄弟,不是主仆
兄弟便应该有兄弟的好法
皇帝颠颠怀中的儿子:“真的连父皇都不能告诉?”
二皇子坚决摇头
他十分确定自己答应了大哥,谁都不能说,那父皇当然也就在保密之列
可是跟别人有了小秘密的二皇子殿下也对不得不保密的父皇产生了那么一丢丢的愧疚,就像他明明跟崔正言先做了朋友,结果却为另一个朋友不得不瞒着崔正言什么似的
道义当然要遵守,但是真的会有抓包感啊
二皇子殿下忽然就有些明白母妃那边偶尔微妙的马吊氛围了
到了正殿,他赶紧逃离父皇,躲到母妃身边“避难”
庄韫兰十分懵逼
皇帝陛下毫不客气的撵走刚被自己抱来正殿的儿子,然后有些郁闷的歪倒在了罗汉床上
芍药要进去奉茶,被眼疾手快的张保给拉住了,张保用眼神示意她,让她跟自己一块候在外面
由于皇帝陛下来长乐宫时的神情很正常,所以直到这会儿被张公公给拦住,芍药才知道可能是出事儿了
好歹也让她给娘娘透个口风吧?
娘娘什么都不知道,万一正好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怎么办?
对庄娘娘,张保现在是有信心极了
他和颜悦色的把庄娘娘身边这位最得信赖的大宫女请的离正殿远些说话,还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总之皇上今日这气不是冲庄娘娘生的,也绝不会发到庄娘娘的身上
至于庄娘娘哄皇上的本事,连张保这个伺候了皇上二十好几年的人都只有自愧不如的份儿
只要庄娘娘不受影响,正常发挥,那保准所有人都能平安无事
作为长乐宫的人,芍药没办法像张保似的那么盲目乐观,但是她连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都不知道,也不可能撇开这位太监大人,冲到正殿去给自家娘娘报信
海棠倒是有几分那样的胆量,但是也被张保一句话给钉在了原地——
可不是么,让娘娘跟着慌了,没准才要坏事
于是宫人们提着口气候在殿外站班子,里面的贵妃娘娘却不像张保想的那样,对皇帝陛下的气闷毫无所察
再没坐相也不减清贵的皇帝陛下闭着眼睛倚着蜀锦靠背歇神,贵妃娘娘就挨着他坐下,偷偷去戳他的脸
皇帝陛下半睁开眼睛,把贵妃伸来“偷袭”的手握在手心,然后重新闭上眼睛,把贵妃整个人都拉到怀中揽着,然后两个人就谁也不说话了
庄韫兰现在已经不会因为皇帝陛下的一点情绪变化就慌张无措
知道他这是在琢磨事儿,她也就不再打扰他
正殿之内安静极了
皇帝在想大皇子的事儿
“代替”是因为什么,他不知道,但是看康哥儿和安哥儿的反应,再加上安哥儿请教先生的那些问题,此事却是铁板订钉的事实
身为帝王,他可以接受儿子平庸甚至愚笨,但唯独不能接受这个,尤其对方还是被他寄予厚望、也被礼法认为是天命之所承的嫡长子
他已经将康哥儿挪出了坤宁宫,尽可能的减少皇后对康哥儿的影响
可是这个儿子,难道注定要像皇后?
矮几上面的豆灯烛火摇曳,明明暗暗的映在皇帝的脸上
皇帝怀中的贵妃却不知何时在这满殿的静谧之中犯了困,连呼吸也慢慢变的绵长
皇帝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贵妃美玉似的恬静睡颜
他小心的把自己的胳膊从贵妃腰际抽回,拿蜀锦引枕垫在贵妃头下
夏秋交替之际,晚风已经有些凉了
皇帝起身关窗,又把薄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