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那份从京城传来的密报,指尖冰凉,纸张被捏得微微发皱
“姐姐她……怎么会……”她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无法置信和浓浓的担忧
那个从小就护着她,高贵端庄的姐姐,如今竟被废黜,锁入冷宫,身染天花,自生自灭
“没事的”
林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走上前,轻轻将柳如烟揽入怀中
柳如烟靠在他的胸口,积压的恐惧和无助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肩膀微微颤抖
“李砚那个混蛋!他怎么能这么对姐姐!”
“放心,有我在,她死不了”林萧的声音平静而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他松开柳如烟,转身对亲卫吩咐了几句很快,两个特制的木盒被送了过来
一个盒子里,整齐地码放着数十支用玻璃管密封的牛痘疫苗
另一个更小的盒子里,则用层层防护的容器,装着一份他特意保留的,从天花病童身上提取的烈性病毒样本
柳如烟看着那两个盒子,有些不解
林萧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里透着一丝安抚,“我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他已带着两个盒子,跃上了早已等候在院子里的毛球背上
金色的巨鹰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双翅一振,化作一道金光,撕开云层,径直朝着大周京城的方向飞去
……
大周,青州与豫州交界处
官道上,饿殍遍地,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恶臭
一个叫李三的汉子,正靠坐在一棵枯死的歪脖子树下,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半个月前,他还有个家
可是一场鼠疫,来得又快又猛先是邻居家没了声息,然后是村正家,再然后是他家
他眼睁睁看着爹娘咳血而死,看着妻子发着高烧说胡话,最后在他怀里断了气
全村,一百多口人,就这么没了
官府的人来过一次,不是为了救人,而是远远地在村口堆上柴火,一把火将整个村子连同那些还没死绝的人,烧成了灰烬
他是因为出村找水,才侥幸逃过一劫
可现在,他也感觉自己不行了浑身忽冷忽热,腋下鼓起了大包,疼得钻心
他知道,自己也染上了那要命的瘟疫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不想被烧成焦炭,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等死
就在他意识渐渐模糊,以为自己就要去见爹娘和媳妇的时候,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三费力地睁开眼
他看到了一支队伍
一支他从未见过的队伍
那些人个个穿着雪白的、从头罩到脚的怪异衣服,脸上戴着透明的眼罩,只露出一双双明亮的眼睛
他们行动迅速,分工明确,有人在路边飞快地搭起帐篷,有人抬着大桶喷洒着刺鼻的药水,还有人将一口口大锅架了起来,开始烧水煮粥
队伍的最前方,一面黑色的旗帜迎风招展,上面龙飞凤舞地绣着两个大字——镇北
镇北?
李三浑浊的脑子里,闪过一丝光亮那是那个反贼林萧的地盘?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两个同样穿着白色防护服的“怪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他以为这些人也要像官兵一样,将他拖去烧掉,吓得拼命往后缩
可其中一人只是蹲下身,用一个冰凉的东西在他额头贴了一下,然后对着同伴说了句什么
很快,他被小心翼翼地抬上了一副担架,送进了一座刚刚搭好的白色帐篷里
帐篷里很干净,没有一丝异味
他被安置在一张简易的行军床上,有人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米粥,还有一碗温热的清水
李三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见过白米,多久没喝过干净的热水了
他狼吞虎咽地将粥和水一扫而光,感觉身体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紧接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大夫走了过来,在他的胳膊上,扎了一针
冰凉的药液注入身体,李三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他惊奇地发现,自己身上的高热竟然退了,腋下的肿块也小了许多,虽然依旧浑身无力,但那种濒死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
他活下来了
他环顾四周,帐篷里还有十几个和他一样从路边被救回来的流民
每个人都喝上了粥,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被注射了药物
他看着那些被称作“医生”的镇北军人,在帐篷间高效、有序地忙碌着,救治着每一个濒死的同胞
再想到大周朝廷那把焚烧村庄的无情大火,李三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挣扎着爬下床,走到帐篷门口,朝着北方,那个镇北国的方向,用尽全身的力气,重重地跪了下去
“咚!咚!咚!”
额头磕在坚实的土地上,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