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蒂尔挠了挠头,咧嘴一笑,试图缓和气氛:“医生?哈,我这身兼教士与木匠的万事通,正是此地唯一的‘医者’”他朝李漓眨了眨眼,又压低声音补上一句,“不过,堂兄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斯克雷林人一旦病倒,十有八九都熬不过去你得有心理准备,姐夫”
“少啰嗦,快带路”李漓简短地说,随即俯身将少女背起她的身体滚烫如火,呼吸浅而急促,却在他背上微微颤抖仿佛在本能中抗拒,又仿佛从这陌生人的怀中,感受到一丝莫名的安宁
斯克雷林少女半睁的眼中浮现出复杂的光——惊惧、渴望,还有一抹难以置信的迷茫,像一朵深夜中的雪花,落在不该有雪的梦境里
蓓赫纳兹弯腰拎起那袋沉甸甸的海象牙,赫利扛起装满燕麦的麻袋,托戈拉俐落地捡起骨刀与散落物什,阿涅赛亦快步跟上一行人紧随格雷蒂尔的脚步,穿过镇道,朝镇外那间孤立的木屋走去
那间小木屋坐落在镇外的山坡上,背倚悬崖,面朝幽深的峡湾屋身由粗犷的雪松木垒成,屋顶覆着厚厚的草皮,墙缝间塞满了干燥苔藓,隐隐散发出潮湿的木香与泥土气息屋内陈设极为简陋,只有一张铺着羊毛毯的木床、一座石砌的壁炉,几只磨损的木凳孤零零靠在角落壁炉里堆着些干柴,还未燃起火光屋角放着几捆晒干的草药,一只陶罐里盛着金黄蜂蜜,隐隐飘出草本与花蜜的清香
李漓将少女轻轻安置在床上,为她盖上羊毛毯少女的呼吸急促,脸颊红得像炭火,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眼神中仍带着惊恐与挣扎,又似乎藏着一丝渴望——她用一种近乎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李漓,仿佛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冒死救她一命
格雷蒂尔早已蹲在壁炉前,正点燃干柴,火光一点点在柴堆中攀升,驱散屋内的寒意他在角落翻出一只旧木箱,从中抽出一捆干草药,凑近鼻端嗅了嗅,自语道:“薄荷、接骨木花、鼠尾草……老修士的那一套,对付风寒感冒刚刚好”
格雷蒂尔掏出腰间一只陶罐,舀了一勺蜜,又抓起些干薄荷叶与接骨木花投进小铜壶铜壶里是从屋外取来的雪水,此刻正架在火上加热炉火舔着壶底,咕嘟声中,屋里渐渐弥漫起清新甜润的药草香
“治感冒,”格雷蒂尔边搅拌边嘀咕,“修士老祖宗们的方子,顶用得很”
片刻后,格雷蒂尔将煮好的药汤倒入粗陶碗中,浓郁的清香夹着一丝苦味他将碗递给李漓,耸耸肩道:“姐夫,还是你来喂吧,这小野人可不一定会领我的情”
李漓点点头,接过药碗,蹲在少女床前他用木勺舀起一口,吹了吹温度,柔声道:“喝吧,这是维京修士传下来的秘方赶快喝了吧,不苦”
少女眉头紧皱,眼中闪过迟疑与抗拒,她的眼神如被困的兽,防备而敏锐但当她触及李漓那双清明而坚定的眼睛时,仿佛终于卸下了一点点心防她张开嘴,缓缓吞下第一口药汤,喉咙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像是风雪夜里一只迷路幼兽的回应
格雷蒂尔咧着嘴看着那斯克雷林少女,笑嘻嘻地说:“瞧,这小野人算是搞明白了!再喝几口,明儿个她就能蹦跶了!”
说罢,格雷蒂尔又弯腰从木箱里翻出一块干羊脂和一小瓶鲸油膏,边翻边嘀咕:“羊脂涂胸口,保暖化痰;鲸油膏擦额头脖子,退热消火”格雷蒂尔把东西递给蓓赫纳兹,笑得坏兮兮:“蓓赫纳兹女士,还是您来吧,总不能让我这糙汉子亲自动手,怪不好意思的”
蓓赫纳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接过来,蹲下身,刚掀起毛毯,却对上少女一双骇然的眼睛——像是一头奄奄一息的猛兽,目光中既有惊恐,也有怒意少女竭尽全力地扯紧自己破旧的毛皮上衣,像是护住最后一寸尊严
蓓赫纳兹顿住手,无奈地扭头看向李漓:“艾赛德……要不,还是你来试试?”
“我?”李漓一愣,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你确定?”
“救人要紧!”赫利在一旁插话,语气斩钉截铁,“莱奥,你身边有那么多女人,别装什么正经人,快点动手!”
“唉,好吧……”李漓苦笑一声,接过蓓赫纳兹手中的羊脂和鲸油膏,走向少女
令人意外的是,少女没有再抗拒她看了李漓一眼,然后缓缓松开紧攥的手指,闭上眼睛,像是终于认命,任由摆布——但那并非屈从,而是一种笨拙而艰难的信任
李漓低下身,指尖小心地将干羊脂涂抹在她发热的胸口,又用指腹蘸了些鲸油膏,涂上她额头与颈侧少女微微颤抖了一下,但脸上的惊惧渐渐褪去,眉心稍展,眼神中浮出几分释然
这时,格雷蒂尔递过来一块浸了热水、拧得半干的布巾,“来,敷在她额头上,湿敷能降温——修士最爱的老法子”
李漓接过布巾,轻轻地敷在少女额头温热的水汽顺着她鬓角滑落
“药汤、羊脂、湿布——这一套下来,撑过今晚就没事了”格雷蒂尔拍拍手,语气像在总结战斗成果,“剩下的嘛,就得看她自己……还有奥丁神的意思了”
李漓眉头轻蹙,目光却始终柔和地停在少女的脸上她的神色终于稍显安宁,像是从风雪中暂时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