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屑随风旋起,穿过火焰,像一群从低空坠落又飘升的星辰,在空气中轻盈舞动。那一刻,篝火照亮了他们的脸庞,也照亮了这片冰冷森林里最温暖的仪式——人类,在风雪中,依然选择彼此。
乌卢卢站在圈外,悄无声息。她的手紧紧攥着一根小鹿角雕成的发饰,掌心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那是她偷偷藏着的心意——用格陵兰海边捡来的贝壳和北地鹿角磨制成的,从未送出过。她没有靠近,也没有出声,只是咬着嘴唇站在黑暗与火光交界处,仿佛那条光影之间的边界,正是她与这个仪式之间无法跨越的一道线。
乌卢卢的眼神复杂,像林间融化的雪水混着泥沙,清澈中带着浓重的情绪沉淀。那目光中有不解,有委屈,有模糊而未被命名的痛楚——是情感初生的刺,是语言尚未进化出表达方式的哀伤。她不知道这种心痛该归类于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宣泄,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有一块冻土压在那里。
最终,乌卢卢只是将那根小发饰轻轻塞回怀中,像把一份未寄出的信封回信箱。然后低下头,望向火堆另一侧,望向那一团她无法踏入的光。
“你不想嫁给他吗?”一个温和但带着直率的声音打破寂静。乌卢卢回头,格雷蒂尔正站在她身后。他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神情认真,眉头略蹙。乌卢卢没有回答,她的眼神滑过火堆,滑过李漓与伊努克,落在某个遥远不可及的地方。沉默,就是她的回答。
格雷蒂尔挠挠头,又嘿嘿一笑:“他不止一个老婆,多你一个不算稀奇!”他伸手拍了拍乌卢卢的肩膀,像哄孩子,又像劝一个即将错过好戏的观众:“只要你张嘴,他就会照单全收!我敢打赌,嘿嘿!”
乌卢卢依旧没有回话,但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仿佛有什么话卡在喉咙。火光在她脸上跳跃,照出一抹倔强的红晕。她终究还是个大孩子,但她也在成长。在这片严酷又辽阔的北地,情感像雪芽一样,慢慢破冰发芽,不急,却不会停止。
火堆旁,众人围坐成圈,篝火跳跃,映红了每一张脸。有人低声私语,有人微笑不语,气氛仿佛一锅熬了整日的鹿骨汤,热腾腾地浮着香气与沉思。
打破这份静谧的,依然是格雷蒂尔。他一边啃着烤肉,一边咧着嘴笑得像个刚抢到猎物的小男孩:“姐夫,你这阵仗比我们诺斯人的婚礼还热闹!奥丁在上,你这‘老婆们’的队伍要是再壮大些,干脆组个史诗剧团吧,什么女武神、森林妖精、雪地祭司,角色都快凑齐了!”
几人哄然大笑,火光摇曳中,气氛一时轻快而热烈。然而笑声未歇,蓓赫纳兹与赫利却在火堆上方隔空对视了一眼。那目光含蓄而微妙,仿佛在一场静默的棋局中交换意见。其中不止有玩笑,更有一种清醒的判断与再分配——一场婚礼,一种归属,一个微妙而无法忽视的重心转移。
不过,在这茫茫林海与漫长征途之中,这些世俗的权衡似乎也变得轻如羽毛。队伍需要温暖、需要信任、需要彼此——而伊努克的加入,已是既成事实,更是他们生存意志的一部分。她们都明白,多了一个人,那就多一个呗……
圈外,阿涅赛静静地靠在一棵老云杉下,手中随意把玩着一枚铜质发饰,指尖轻转间,映着火光的微光。她唇角微扬,那笑容淡而从容,像画家看到一幅预料之中的构图。她没有插言,也没有鼓掌,只是用一种了然的目光望着李漓——那眼神中没有嫉妒,也没有意外,只有一丝幽微的欣赏与释然。
“果然如此。”阿涅塞在心底低语,不是抱怨,而是确认。在阿涅赛看来,这一切并不只是情感的归属,而是一种命运的结盟——原始、野性、诚实,毫无粉饰。正如她早已察觉的那样,这不是一场华丽的浪漫演出,而是一种建立在生死边缘的信任交换,是两个灵魂在漫长跋涉中的彼此认定。此刻,阿涅赛心中不再有波澜。她想得通,也看得透。她只想继续走在这条路上——跟着这个在风雪中始终走在最前头的男人,去探索那些尚未命名的山脉与河流,那些未曾绘入图卷的空白与回声。至于别的,阿涅塞已不在乎了。
几天之后,乌卢卢已经不再挣扎。她本是多赛特的女儿,来自风雪间的废墟与星光,她的情感热烈得像北极的极光,绚烂却不羁,一闪而过,却令人难忘。
起初,乌卢卢或许曾醋意翻涌,但这些日子,她学会了另一种智慧。她看见了李漓如何包容每个人的语言与沉默,如何在不同的文化中游走而不倾斜。她明白了:在这片荒野,爱不是圈地为王,而是在风雪中筑起一片共生的庇护所。独占,只会变成孤立。但她依然是乌卢卢,野得像风,直得像鹿角。所以,在任何她想的时刻,她会猛地扑上前,毫无预兆地抱住李漓的胳膊,像一只雀跃的小北极狐:“乌卢卢……也要!漓……乌卢卢……不用仪式……也在一起……永远!”她的声音清脆得像掠过树梢的鸟鸣,带着一丝倔强和天真的骄傲。那一刻,她会把脸埋在他的肩膀,轻轻蹭两下,眼睛弯成月牙,笑得比火光还暖。她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也从不管李漓是否会回应什么,因为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