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还活着,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苏梦溪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苦笑着答复:“其实来过好几次的,骰子不就是我送的?还有你在山外山的时候,我一直都在呢。”
说着,她轻轻推开苏梦湫,转头往那些墓碑望去,“宫主……这些,都是我们的好同僚。”
而此时,苏梦湫轻轻走上前,望着那些墓碑,呢喃道:“梦溪,我成不了从前那个宫主,我只是苏梦湫。我有了她所有的记忆,但就像是过了一遍镜花石刻录的光阴,我……始终都是眼下的我。我也知道,你们都以为师父是在杀人立威,但不是的。师父想做的,是让我们这些炼气士不敢将凡人视作蝼蚁,她要让天上地下皆有法可行有法可依,就像先教主与国师那般,使世间凡人敢于抬头,仙人又如何?”
话锋一转,苏梦湫望向苏梦溪,问道:“我们炎宫开始奉行的,不也是这一套吗?是什么让我们半途改变,成了与我们要截杀的天人一样的那种人?”
苏梦溪沉默了片刻,而后呢喃道:“是世道,是人心。当勤勤恳恳耕作的农人相继饿死,而整日游手好闲之人靠着阿谀奉承与心狠手辣便能活着时,那农人的坚守就没了意义,世上自然也就没了真正的农人。”
是人们发现,善恶到头未必有报之时,那善恶二字中间的界限,也就越来越模糊了。
苏梦湫深吸一口气,就这么望着苏梦溪,轻声道:“记得师父曾经说过,我们不是上古大能,能阻断红尘,跳出五行之外,不在三界之中。所以我们不能脱离这世间红尘,我们要问道与红尘之中,找到一条合适的路,然后将眼下世道改一改!”
顿了顿,苏梦湫沉声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跟师父无关,我是炎宫之主,我能做主。假设你接受不了,你可以选择离开,炎宫弟子都可以选择离开,渡龙山绝不会为难。但不管走到哪里,梦溪都是我的大姐姐,替我吃了无数苦头的大姐姐。”
苏梦溪闻言,无奈一笑,而后双手奉上一道赤焰令牌。
“教主未曾讨要,我想他是想让我交由宫主的。我苏梦溪啊,生是炎宫的人,死是炎宫的鬼。”
苏梦湫咧嘴一笑,“梦溪姐姐,炎宫是截天教的,是教主行宫。”
此刻苏梦溪才点了点头:“炎宫教众,我会一一聚集至此。”
苏梦湫点头道:“我还是解释解释吧,师父之所以对他们非杀不可,一是为我,梦溪姐姐自然看得出。其二,既然要让他人不敢轻视凡人欺辱凡人,可自己人却不管,岂不是……”
此时此刻,苏梦溪总算是略微有了笑脸:“道理……我都懂的,你放心吧。”
苏梦湫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苏梦溪,到嘴边的话却出不来,只好笑着点头,“那就行,那……走吧,我们在赤霞峰走一走,看一看将来屋子建在什么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这赤霞峰。”
紧接着,两人并肩往山中走去,有一搭没一搭,说得都是无足轻重的事情。
事实上来的路上,苏梦湫还想着把小时候没做的事情都做一遍,去钓钓鱼、吃些好吃的,或者在就在山里找个小树林,在地上挖个洞,烤几个鸡蛋吃。
这些都是当年在湖心岛时,她们想做却没机会做的事情。
现在,倒是有机会了,可是站在苏梦溪身边,苏梦湫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些话。
她突然再次意识到,我长大了。
年幼时想做的事情,放在现在,好像挺无聊的。
她又想起十年前师父几乎不对她做什么要求,就是让她玩儿。事实上这些年已经弥补了许多许多,但……人嘛,始终会有遗憾。
最遗憾是,师父甚至都想不到有些事年幼时想做却没做的。
从苏醒之后,知道苏梦溪还活着,苏梦湫便一直很憧憬二人的见面。
于是到了最后,苏梦湫问了句:“梦溪,你一直都是个大人,当时是陪着我做孩子,对吗?”
苏梦溪笑着说道:“我都近千岁的人了,当然只是陪着你当个孩子。”
苏梦湫一乐,“这样啊!”
她一下子就豁然了。
“那安顿炎宫弟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之后要跟着师父去一趟武灵福地。”
苏梦溪点头道:“放心,我给你当了这么多年大管家了,还不放心吗?”
苏梦湫笑着说道:“放心。”
下了赤霞峰,苏梦湫深吸了一口气,呢喃道:“糖糖说的对。”
唐烟自个儿都不知道,先前她对着苏梦湫一记白眼,说了句烦死了,苏梦湫会一直记着,不过不是记仇,而是时刻提醒着苏梦湫,不能是所有人都围着自己转。
返回住处时,路过了夭夭的地盘儿。
仰头望去,见那丫头坐在三楼栏杆上单手托腮,好像对于某些事挺烦恼的,于是苏梦湫一步上前,趴在了栏杆外。
突然一声,声音很大:“忙啥你呢!”
夭夭被吓一跳,一个后仰险些坠下。但苏梦湫可不伸手推她,知道夭夭喜欢这么作妖。
果然,小丫头倒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