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的身影依旧矗立于原地,舞台上方那束来自“幻梦之主”的聚光早已熄灭
而他——早已从这场剧目中“被剥离”,像一页被粗暴撕下的脚本,连剧场的规则都无法再容纳他的存在
可真正的他,此刻的意识,却正缓缓坠入另一场更深的梦
那是一场无声的下沉
没有风,没有光,没有恐惧,也没有尽头
仿佛整个灵魂正被抽离出时间的河流,沉入某种连概念都无法定义的黑渊之中
每一寸沉没,都是由密度极高的梦魇压迫所构成,像水,又像混凝的永恒——沉重、缓慢,却无法抗拒
记忆,不再是线性的回放,而是被撕碎的拼图,在意识海中四散、倒流、重组、错位
耳边响起低语,那并非人类语言,更非任何诡语,而是一种——“梦”的语言
它不依赖听觉,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中枢,一字一音,如某种远古铭刻,被钉入他的灵魂深处
“命运的欺诈者……”
“千面者最中意的赌徒……”
“缄默之眼,曾为你留席”
梦之深渊缓缓展开
一座倒悬的城市显现于他脚下,瓦砾、海藻、残舰与记忆碎片在重力逆转中共舞
司命仿佛站在一片由思维废墟构筑的虚幻都市之中,脚下每一块石砖都在变化——是他曾经走过的路、失败过的战、和说过的话
头顶,是碎梦凝结的星海,光线倒流
他想要开口,却无法发出声音
他的喉咙仿佛被“语言”本身剥夺了使用权
直到——他看到了一道“门”
那并非物理意义上的门,而是由黑蓝珊瑚与星光脉络缠绕构成的意识结构体,静静伫立在一片光与梦的交界处
门缓缓开启,像深海睁眼
司命踏入其内
下一秒,场景骤变——他站在一座无名的古老海底王殿中
四周水流凝固,仿佛被时间冻结
鱼群悬浮于空,像嵌在画布中的碎金,每一尾都静止,却仍在呼吸
殿堂尽头,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
它非人非诡,不具面容,却具威压
它披着由梦与海织成的长袍,袍上缀满沉眠咒文与遗忘纹路,像是由世界边缘的低语裁缝出的形体
它没有面孔,但黑白交错的面具代替了一切情绪
它,是沉眠之主
它未曾说话,但王殿却随之轻颤,那不是语言的震荡,而是一种思想的注入——如同精神领域的神祇,直接植入意识:
“命运已倾诸界将眠”
“归来吧,命运编织者”
“回归你的议会”
“终焉将至,而你迟早会明白——终焉即是宿命”
“轮回……毫无意义”
司命静静站立,眉眼冷冽他望着那模糊身影,冷笑着回应:
“我从不信‘意义’”
“更不信你们这些——‘至高者’”
沉眠之主未动,身形却骤然放大,如神权具象,从王座上伸出指节如触须的手臂,缓缓点向司命的额心
一缕幽蓝微光渗入他意识
一刹那,冰冷、剥离、清晰——梦魇碎片如利刃穿脑,
一段扭曲的未来、支离的记忆、以及世界终焉的幻景强行灌入他脑海
“既然你不信,”沉眠之主道,语调宁静而深远,仿佛星海浮沉,
“那便让你——亲眼看看终焉的模样”
那一刻,梦魇不再如梦
它开始撕裂、灼烧、扭转、剥皮、入骨
司命的意识如坠万刃,他仿佛被海洋反向咀嚼,每一道神经都在尖啸,每一份记忆都在溢血
理智像裂开的玻璃,从他眼中一点点剥落
梦魇,从不温柔
而他,正在进入真正的梦之终焉
他看见——
万象之门轰然崩塌,恒星被无形之手捏碎成星屑,
群星失序坠落,大地如破布般撕裂,一片片海洋反转成浮空的漩涡倒挂天穹
曾经坚不可摧的“因果”与“意义”被挖空内核,如同旧钟表失控旋转,命运的线条在眼前一根根断裂,崩解为随风飘散的尘埃
他看见自己——
一次次死于无数不同“终焉版本”之中
他在迷失者号上死于暴潮,在议会圆桌上被昔日的同伴背刺,在虚妄回廊中被“自己”扼住喉咙窒息
他见证了每一个世界如何结束,每一条时间支路都无一幸免,都有一个“司命”的终结
而每一幕,都如钉锥般精准穿透他的信念之核,穿透他的傲慢、他的自信,乃至他最深处的——不服
沉眠之主的低语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如海中鲸鸣,仿佛回荡在他骨头与神经之间:
“你还要挣扎吗?”
“你已经输过一千次,一万次每一次你都相信‘这次会不同’但终焉——总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