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王含来信,说慕容鲜卑使臣突然访问石头城,他自己脱不开身,又让事情多了波折
钱凤心中冷笑,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果断进言:“丞相,既然王将军坐镇石头城险要位置,又要接待慕容鲜卑使臣,实在脱不开身,便由属下前往舒县,与谢秋瞳谈判吧”
“这一次和谈,我已经做了许多分析,谢秋瞳所谋不过职位、爵位及北府军自主权,而我们所谋,乃天下也,双方很容易达成共识”
他侃侃而谈,心中却是暗探,如果这都不答应的话,那说明丞相已经铁了心要打压我们这些老兄弟了
而王敦则是眉头紧皱
他并不是在沉思什么,而是觉得烦躁,下边的人争权夺利,一个和谈都要斤斤计较
我王敦打下的基业,不给王家人,还能给谁?
你们做属下的,当然永远该是属下,难道还要把王家踩在脚下,做王家的主人不成
王含那边的所谓使臣,其中的水分还不知道有多大
人在老去的时候,思想总会发生潜移默化的变化,变化主要在于,从理智偏向于情绪,从全面透彻而变得片面尖锐
按照王敦巅峰时期的智慧,他一定会仔细思考慕容鲜卑为什么来的这么巧,对方是站在什么立场,如果是受人驱使,那幕后之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经过全面分析得出结论,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而此刻的王敦,只是浅显想了想这方面的事,思想就又迅速回到了抱怨上
他抱怨属下不懂事,没有容人之量,对自我定位不清晰
他抱怨内部不团结,抱怨人心的易变
但他没有想过,人心本就是易变的,领袖要做的事是控制下属的心,而不是期望下属自觉忠诚
“当然!”
王敦缓缓笑道:“王含那里走不开,自然不能再派他去”
“但舒县毕竟太危险了,我实在不愿让钱将军孤身犯险”
“所以,我打算亲自前往舒县谈判,钱将军和沈将军一并前行,我们勠力同心,必然能和谢秋瞳达成共识”
听闻此话,钱凤的心沉了下来
到了这种关头,丞相都还是不肯放权吗?
宁愿自己拖着病体去舒县和谈,也不愿把和谈的权限给我?
他就这么怕我和谢秋瞳达成其他的共识?
这一刻,钱凤明白自己几乎是外人了,将来王应继承了爵位及权力之后,那我们还怎么活?
如果不改变,那最终的结果…恐怕就是越国文种啊!
想到这里,钱凤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拱手道:“有丞相亲自出马,必然马到功成,只是…舒县还有一个变数”
王敦疑惑道:“什么变数?”
钱凤道:“唐禹”
“这个人在舒县当过一年县丞,名为县丞,实为县令,据说把舒县治理得很不错”
“他和谢秋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都曾是司马绍的人”
“而且,通过谯郡一事可以看出,此人真乃大才也”
“我们在舒县和谈,决不能让这种人隐没在暗处,在他的地盘,还让他隐没在暗处,那我们可能会很危险”
王敦沉思片刻,缓缓点头道:“唐禹之事,我倒是听说过,他如今是我的侄女婿”
“之前孙大师曾刺杀过他,但被建初寺的老和尚所阻…”
“说是有亲,实则有仇,的确不能让这种人在暗处谋划,更何况是他的地盘”
钱凤正色道:“所谓亲,所谓仇,无非都是基于大局而已”
“唐禹是聪明人,看样子也是一个有政治诉求的人,他不会看情绪办事的”
“丞相,不如让他也参与和谈,一方面免得他躲在背后搞阴谋,另一方面嘛,若是能收服,丞相麾下也多了一个惊才绝艳的人杰啊”
这句话倒是让王敦心动,我儿王应将来继承了我的位置,总要有几个得力助手才对
唐禹毕竟是徽儿的丈夫,基于时局怪罪于我,但毕竟也是和王家有亲…到时候让堂弟周旋一下,未必不能化干戈为玉帛
于是,王敦当即说道:“好!没有问题!在信中写明,唐禹也必须参与”
“地点是他们定的,时间就我们定吧,十二月十八,舒县七门堰大坝相聚”
“沈充,你立刻派出上百个密探,乔装成商人、流民或宗教人士,潜伏进舒县,摸清楚那边的底细,时刻查看当地动向,免得我们被埋伏了”
“做好这一切,我们再赶往舒县”
……
十二月十四,唐禹看着手中的信,略微有点懵逼
“不是…他们和谈,为什么叫我也去?”
唐禹确实没想到还有这一遭,自己现在是有名声,有功绩,但唯独没有实权啊,在身份上其实是对应不上的啊
去能做什么?做侄女婿的,难道还要尽一尽孝道不成?
还是说,对方担心我在偷鸡摸狗搞什么阴谋,故意把我拉到天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