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朝卿颇有些强硬的把三张文契塞到她手里,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别嫌脏,这些都是干净的”
不是他收的孝敬,也没沾一滴血,是他从前的时候一分一分攒的
那时候,他还想过,等出宫了,收个养子,还能给他养老送终,这些就是他的棺材本
只是后来,他位极人臣
“你想好找宫外的谁帮忙了吗?你姐夫?你兄长?还是棣王殿下或者谢丹臣?”
棋心的心口密密麻麻泛着痛,她手里捏着那三张文契,捏到骨节泛白:“都不是,朝卿只要把两个箱子和那卷空白圣旨交到裴大人手上,户籍的问题,交给棣王殿下和我姐夫我哥脑子里只有一根筋,他会坏事,谢丹臣太聪明,有他的私心,也会坏事”
纵然是政敌,但最后,棋心发现这样要命的事情,她竟然觉得只有裴介是那个可托付的人
离了宫,便永永远远的离开这里,斩断一切联系,所有的情分全都讨回来博一条命,自此,干干净净
棋心双手震颤着,将文契塞进了自己袖间
对不起,对不起,她知道是她任性了,她知道她在赌,她对不起在干娘跟前发过的誓言,她对不起太多人,利用了太多人,为了自己那一份私心,今生她回报不了任何人,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她给每一个人当牛做马的还!
棋心再度扑到裴朝卿怀里,按照刚刚他教的,张开嘴,伸出舌头,与他亲吻:“……我这两天不回冷宫了,我跟着朝卿”
或许这是她最后能为裴朝卿做的了
裴朝卿只眷恋了一瞬,轻轻推开了她,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来:“够了”
他的眼睛熠熠生辉,好似漫天的星子都其实藏在他的眼睛里
“已经足够了,再贪心,菩萨要罚了”
棋心震惊的看向裴朝卿的眼睛,裴朝卿何曾信过神佛!
约莫是怕棋心再说话,裴朝卿啧啧嘴,半开玩笑说了句:“棋心姑娘这么克夫,我可消受不起好了,你该走了”
棋心眼中还有泪,可唇角却微微扬了起来,破涕为笑,最后伸手锤了裴朝卿一下:“说句真心话,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称得上好男人的”
“对了,朝卿那里有蒙汗药吗?”棋心走出两步,又向着裴朝卿伸手:“给我一份”
小瓷瓶被扔到棋心的手上,裴朝卿神情淡漠:“很久之前的了,可能效果不太好,你多放点就行别想太多,我只是还你曾经给我的金疮药”
棋心低头看向手里的小瓷瓶:“嘴硬”
有了盼头,日子便过的快起来了
已是日上三竿,穆宝隽方才慢吞吞的起床,一副慵懒的爱娇模样,倒好似回到了闺阁时期
“小姐”棋心将加了料的清汤面端了进来
穆宝隽面容平静:“我说了,以后不用叫我小姐,也不用叫我娘娘,我是棋心的姐姐,你是我的妹妹”
棋心眼神一动:“那小姐,不,姐姐,姐姐能不能给棋心一个信物?”
棋心嘻嘻笑着,小手不老实的去抓了穆宝隽头上的木簪:“这簪子是姐姐的父亲亲手给姐姐做的,只是棋心并不曾知道有个疼我的父亲是什么滋味既然已经与姐姐结拜,那么这个木簪能不能借棋心戴几天?”
穆宝隽拆下头上的木簪,被木簪挽起来的秀发自然散落,她的目光落在了虚空,怔怔出神
棋心立刻跪在她面前:“棋心说错话了,小姐,啊不,姐姐别难过,都是棋心的错!”
说着便佯作自打嘴巴,到底是叫穆宝隽拉住手腕拽起身来:“别这样,以后你要把这些全都忘掉,不用向任何人下跪,不用向任何人请罪,更不用责罚自己”
穆宝隽亲手将木簪给棋心挽起头发,些微的解释道:“刚刚我只是想起了父亲,我终究是让父亲失望了”
穆博山对她一贯的教导,她做不了积极入世的士大夫,最终也只是一个避世的懦夫
“姐姐快吃饭吧,今儿做的是面,放久了,要坨的”目的达成,棋心便往前推了推那碗清汤面
穆宝隽微微一笑,神情柔顺:“嗯”
穆宝隽动作优雅的吃完早午饭,伸了伸懒腰:“好了,我去把咱们之前换下来的衣裳洗出来趁着中午阳光好,也好晾晒”
给穆宝隽下药,棋心惊得心里直打鼓,生怕事情败露,或者药效不佳
眼见得萨穆宝隽撸起袖子,蹲在木盆旁,跟着柳枝学如何浣衣,日头渐长,穆宝隽虽然哈欠连连,却仍没有昏过去的意向
棋心的心落到谷底,眼神示意一旁的李嫣然,李嫣然瞬间了然:“锦衣,浣衣局的王嬷嬷这些天风湿又犯了,麻烦你将这些药送去吧”
锦衣没有多想,只是应了声便去了
棋心稍微等待了一会儿,又将桃枝和柳枝寻了个由头指使了出去
等她们回来,事情已经了结了
棋心给自己壮了壮胆,蹑手蹑脚走到穆宝隽身后,向着她的脖颈处狠狠一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