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定定看着这个女子,好半晌,眼神中才露出些许轻易不被察觉的钦佩
一直到棋心离开,太皇太后才扶着沫儿的手,道:“果然,年轻人总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要敢想敢做的多了”
选择退位,将国家交到更加年轻的人的手里,大概是她执政大半生所作的最明智的一个决定
棋心并没有看到的是,太皇太后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目送着她的离开,在太皇太后的眼神里,有赞许,有叹惋
而在太皇太后目送着棋心的身影越来越远的时候,方收回了目光,转身行走,恰好在此时转过一道弯的棋心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了这个越来越佝偻的背影
黎安殿里
景弘上午批复过政务,下午又教导了景瑾和景瑜一会儿,两个孩子都是正顽皮的年纪,偏偏在景弘跟前,吓成避猫鼠,大气也不敢出
景弘瞥了一眼两个排排站的皇子,放下了手里的两人今日的功课,微微抬了抬下巴
悄眼打量父皇的景瑾和景瑜的心便不由得一沉
父皇总能给他们的课业挑出一些小毛病来,他们今天怕是要要挑灯夜战了
一直到景瑾和景瑜乖乖退走,棋心才从偏殿出来,对景弘露出些微的不赞同:“大皇子和二皇子已经很用功了,陛下未免太苛刻了些”
景弘只是端起茶杯喝茶,瞥了她一眼:“朕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功课比他们可繁重的多了”
棋心也只能无话可说
近两年来,随着景弘对朝堂的把握越来越强,前朝能臣涌现,渐渐的景弘也不需要再像刚刚接手政务时,每日里忙的昏天黑地,空闲的时间也渐渐多了起来,连景瑾和景瑜的功课也有了时间亲自考校
而除此之外,景弘是个很有生活情致的人
曾经只是勉强会下围棋的人现在也能跟上书房的大学士们厮杀一下午,忙完事务,便喜欢拉着棋心或是挑个熟悉的妃子在缘瓷湾里到处闲逛游玩
大学士高泰又给皇帝献了一班唱昆曲的小戏子,一下子便抓住了皇帝的耳朵,梨园又渐渐冒了头
只不过景弘精明的很,虽然喜欢上了昆曲,重开了梨园,却也只是在缘瓷湾里,给太皇太后,后妃们唱来解闷,自己则是偶尔“陪”着她们听一听
陪在黎安殿里足有三五日,裴朝卿也不曾出现在人前,变得越发只想是一道影子,倒叫棋心纳闷不已
实在是无奈,棋心贿赂了一下魏有道,打听了一下裴朝卿在缘瓷湾的住处,魏有道双手连连推拒,死活不肯收下那一袋银子,不过关于裴朝卿的住处,还是漏了一点点的口风:“裴大人事主最是忠诚,自然不会离了陛下身边”
说完便好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一般,弓着身子悄悄走了,看的棋心满脸的困惑
魏有道……虽然魏有道私德不是很好,但到底是从小抚育皇帝景弘的人,又已经年纪大了,跟她说一下裴朝卿住在哪,至于是这么一副样子吗?
不过虽然魏有道语焉不详,棋心还是心里头有了数,找了一夜景弘有些头疼,早早睡下,棋心也便拎了一盏手提羊角灯,在黎安殿附近找了起来
与宣德殿不一样的是,黎安殿除了两个偏殿,还有一个后殿,除了她住着的那处偏殿,另一个偏殿,棋心也早早去看过,并无人住,大略估计裴朝卿是住了后殿,却也几次没找到人
黎安殿旁,往东走上不远处便是一个人工建造的小湖,再往东就要到与岑湖居的位置了
这处湖自然会有宫人定期放水,倒也还算干净,棋心提着灯一直走到了湖边,忽然想起了宫里的与岑湖
此时的情景,倒像极了她与裴朝卿初次见面的时候
与岑便是和帝深爱至极的那位宸妃的闺名,宫中还有许多行宫中都有以“与岑”二字命名的地方,大多是湖和湖居,据说那位宸妃喜欢住在水边,甚至因此一度有宫人讹传,宸妃娘娘是隐姓埋名的鲛人,不然怎么会那么喜欢水,初见就勾了和帝的魂去?
在棋心刚刚入宫,常跟宫人打听八卦的时候,也曾听过这些添油加醋的留言,甚至绘声绘色的将这段鲛人与皇帝之间的二三事学给穆宝隽听
最后穆宝隽哭笑不得的拧了她的嘴,半是警告的告诫她,妄议皇家先帝,是杀头的大罪过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有些跑远了,棋心咧咧唇角,提着灯向湖边找去,其实裴朝卿也挺喜欢的水边的,长得又那么貌美,说他是鲛人,估计也会有人信
棋心默默想着,果然在与岑湖边嗅到了轻微的血腥气
今天是十四,月光很亮,手把灯还有摇曳的烛火,借着这些光辉,棋心能看到湖边遗落的布条,触手粘腻,应当是那人尚未走远,血还未干涸
裴朝卿还是在自残
棋心清了清嗓子:“裴朝卿,我知道你就在这儿”
躲在树后面的裴朝卿心中不由得一紧,方才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他下意识便躲开了,却没想到动作幅度太大,不慎遗落了止血用的布条
棋心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