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信跪在地上,泥水顺着蓑衣滚落
大帐之外灌入的风雨,似乎要将几盏灯烛全都吹灭
青铜测水壶的铜舌在暴雨中疯狂震颤,曹家达缓缓站起身,掌心握紧那根青阳侯亲赐的开河令箭
河工营帐被狂风撕开豁口,劈落的闪电将《东瀚河渠全图》照得惨白
青阳侯手书的“九川归海”四字正悬在他头顶三尺
指节捏得令箭“咯吱”作响,曹家达深吸一口气,方才让自己心绪稳住:“昨夜驿丞还说侯爷巡查大营,怎会——”
“大人,如今局势,”一旁的都水丞王焕之声音发颤:“若侯爷真有不测,粮草衣食供应出了岔子,汇聚的千万河工怕是要——”
王焕之瞪大眼睛,不敢想会是怎样的场景
民如蝼蚁,却也能汇聚成塔
此时这千里河堤上,正是堆砌了一座座塔
曹家达看向大帐之外的绵绵夜雨,摇摇头:“只要没有青阳侯手令,那就准时开河,绝不延误半个时辰”
“我曹家达就算死在此地,也要保证修河之事万无一失”
王焕之抬头,面色变幻,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曹家达缓缓转身,看着身后那《东瀚河渠全图》
“侯爷将此图交给我时说过,纵使东境官场全烂透了,大秦律法铸就的河堤也塌不了!”
……
——————————————————
东瀚郡,陆氏祖宅
战骑奔踏,夜雨之中,陆长吾飞身下马,直入祖宅
陆长吾大步奔行入后堂,到堂中躬身抱拳
“家主,陆长吾回来了”
他本在数百里外,是族中命人连夜请他回来
檐角悬挂的九曲连环锁在雷光中摇曳,陆家家主陆承宗家主目光扫过,将一封被雨打湿的密信递过去
陆长吾伸手接过,其上“青阳侯遇刺重伤,生死不知”字迹,晕染如血痕
“侯爷!”
陆长吾浑身一颤,瞪大眼睛
陆承宗的声音响起:“青阳侯遇刺,黑骑奔行入郡城,看到的人很多,如今不少世家已经在串联……”
“我陆家献矿脉得罪半个东境,此刻收手,或许还来得及!”
“收手?”陆长吾抬头,看向陆承宗
“青阳侯代表的是大秦皇帝,别说他没死,就算他死在东境,要担心的该是陛下震怒,东境血流成河,我陆家担心什么?”
“侯爷安排的任务,我们一分一毫不折不扣完成就是”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去
陆承宗面色变幻,还未开口,门外响起陆长吾的声音
“青阳侯曾交待过,东境可以没有世家,但不能没有大秦律!”
大秦律
陆承宗看着门外夜雨之中的淡淡晨光,轻轻点头
守住大秦律,坐看东境风云变幻
……
大秦皇城
五皇子府
五皇子嬴礼背着手,焦躁的在大堂之中踱步
“赵大人来了”
门外传来通禀,身穿青袍的赵文华快步走来
“殿下,此正是要上朝时候,不知召我来——”
他话没说完,五皇子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他衣袖,压低声音:“青阳侯死了”
赵文华浑身一震,眉头皱起
“殿下,此消息何处传来?”
五皇子握拳,快声道:“东境那边消息,青阳侯被两位大宗师围杀伤势沉重,命不久矣”
“他一死,东境必然崩溃,本王若是请命去东境——”
“不可!”赵文华的声音将五皇子急切话语打断
五皇子一愣
“殿下,除非看到朝堂邸报,否则,”赵文华双目之中精光闪烁,“其他消息,一个字也不能信”
“可是——”五皇子话未说完,天穹光影震颤,一道道流光飞射而动
“嗡——”
镇天司的二十八镇魔铜柱透出无尽金光,引动整个皇城防御大阵浮现
撑天的光影交错,化为玄奥阵纹流转
“殿下少待,我这就去乾阳殿”郭文华转身就走,走到门外,他顿住脚步,回身看向五皇子
“殿下,未得确切消息之前,绝不能动”
五皇子点点头
……
大秦元康二十三年六月十四,东境行营副都督,东瀚郡镇守使,青阳侯张远遇刺,伤势沉重
大秦皇帝震怒,召监察司指挥使,长宁侯苏靖,太傅陆钧,还有皇城供奉堂数位供奉到乾阳殿
半日之后,皇城传送大阵开启
皇城供奉紫城道人,余万钧等六位大宗师,镇天司陆天枢,雷昊,等九位大宗师,以及秘药司司首药菩提,加上皇城内务府,江湖宗门以及禁卫之中数位大宗师,总共二十位大宗师,直入东境
禁卫统领郑桥山亲率十万禁卫,乘坐陆地飞舟,顺云沧江直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