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过正中,便来到了宁县
热浪翻腾,街上的行人稀稀拉拉的,就连吆喝声也显得有气无力,显然人们在这等炎热季节都不愿出门
马车摇摇晃晃的,让徐锦书头昏眼花,再次擦掉额头汗水,忍不住抱怨道:“这大热的天,真是受罪,等会儿见了张胖子,我非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陈及冠倒是没有晕车,但同样感觉不舒服,马车几乎没有减震的能力,坐着太难受了
多亏官路修建的不错,路上的坑洼不多,但饶是如此,他也感觉屁股发麻,浑身的筋骨似乎都松动了
进入城内,来到西街,停在一处平平无奇的院子前
这一片的院子紧密相连,瞧着比徐锦书家的府邸差得远多了
陈及冠下了马车,一手遮蔽刺眼阳光,一边好奇道:“我瞧张兄家中颇有资产,为何住在这等地方”
他倒不是觉得住在这平平无奇的院子不好,这院子反正比他家的茅草屋要好许多
但是以张家的实力,想来是应该住在东街那一片繁华地带,坐拥三进三出的院子才对
徐锦书嗤笑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扇动,“冠弟想差了,张家一商户家庭,如何能如此享受,平日张胖子大鱼大肉便是僭越”
陈及冠了然点头,他被前世思维影响了,下意识忽略了士农工商四个大字
他看过的《大景律例》中也有详细规定:农家许着绸纱绢布,商贾之家,止许着绢布如农民之家,但有一人为商贾者,亦不许着细纱
另外还有规定:商贾之家,不得乘车,不得享鱼肉,不得饮酒
由此可见,商人的地位有多低,哪怕你有钱,也不能穿丝绸衣裳,最多只能穿绢布,甚至连鱼肉美酒都不能享受
反而庄稼汉可以穿丝绸,在吃喝上也没什么限制
不过这句规定纯属多余,农民哪有钱穿丝绸吃肉,成为了地主还差不多
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地主也算是农业,毕竟也是靠田地吃饭
朝廷制定这项规定,主要目的便是重农抑商,防止人们都去行商,以此来保证土地有人种植,让天下有足够的粮食
在古代,最为贵重的不是金银一类,而是粮食,粮食才是最硬挺的货币
所以不管是地主还是世家,家中都存有大量粮食
所以刚才徐锦书说张银宝每日都有肉吃,其实已经是僭越的行为,也说不上错
可商人行商还不是为了过上更好的日子,不能穿丝绸他们认了,毕竟太显眼
可肉也不让吃,那就太为难人了,所以商人私下都会吃肉,而且还是报复性的吃肉,朝廷对这事也管不到太多
陈及冠看着面前的普通院子,心里对封建社会的阶级再次有了更深的理解
士农工商,其实并不准确
最准确的应当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只有成为读书人,成为士子,才能跨越自己的阶级
徐锦书挥挥手,仆人立马低着头,敲响了门
不一会儿,一个家丁立马打开门,很客气的问道:“不知两位公子所为何事?”
徐锦书轻轻哼了一声,也不正眼看他,“我乃徐锦书,白马镇徐姓地主之子,与张银宝乃是同窗,受他所邀,前来为他庆生”
陈及冠的态度就好多了,英俊的面容加上如沐春风的声音,让人好感顿生,“小子陈及冠,同样为张兄同窗,还望通报一声”
家丁一听,让两人稍等片刻,赶忙回去通报
徐锦书见状皱起眉头,不满道:“这厮不懂待客之道,哪有让客人在外白白等着的,也不把我们迎进厅房”
说着,他恨铁不成钢的看向陈及冠,“冠弟,你也是,一介奴仆,何须正眼瞧他”
奴仆的地位极其低下,甚至都不能看做是人,平时说话也不能也不能自称我或者吾
《大景律例》中规定,良贱不得通婚,也就是贱籍世世代代都是贱籍,永远不能更改
陈及冠听了,也只是笑笑,他毕竟是接受过前世红色教育的人,对于人基本的尊重还是有的
再说了,他脾性一向如此,要他对一个陌生人恶语相向,他也做不出来,又不是自己的仇人
没一会儿,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额头满是汗水的张银宝打开大门,高兴道:“冠弟,徐兄,我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陈及冠拱手,“张兄,久违”
徐锦书看了他一眼,眼皮跳了跳,“张兄,你似是又魁梧了一些”
陈及冠也不由得多看两眼,一月未见,张银宝似乎更胖了,手臂怕是都有他大腿粗,一双不大的眼睛像一条门缝
张银宝尴尬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肚腩,“家中吃食好了一些,快快请进”
两人跟着张银宝朝里面走去,只有马车和车夫,自然有张家的家丁招待
走进院子一看,这才发现里面装修的很不错,院子地面铺着石板,屋里各处更是铺着红木地板,各处雕梁画栋,木架上摆放着花瓶,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