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悄无声息降临,雨水汇聚在屋顶青瓦的凹槽,顺着屋檐而下,形成一道雨帘
街道上,不少黄叶经受不住雨水的冲击,被打落在地
两进两出的小院里,陈及冠坐在太师椅上,陈招娣站在他的身后,认真给他梳着头发
陈及冠感受自己柔顺的墨发,有些无奈道:“阿姐,你都梳了一盏茶了”
陈招娣倔强道:“今日你要入学,自然要打扮的俊俏些”
说着,修长双手灵活的将他头发束在头顶,形成一个丸子发髻,用青色丝带束住,最后亲自给他戴上四平定方巾
陈及冠拿起一面铜镜,看了看,满意点头,“辛苦阿姐了”
头发束在头顶,看上去要成熟不少,嘴上虽然依旧没毛,但是起码别人不会以为他只有十一岁不到
站起身,将洁白长袍上的褶皱扶平,拎着提前准备好的束脩,举着油纸伞走进雨幕
天空清明,没有雾气,雨水似乎颗粒分明,砸在石砖地板上,形成一朵朵水花
还好小院属于内城,哪怕街道也是用青砖铺成的,不用担心泥泞沾在鞋上
从大门走出去,对面的小院大门也随之打开,走出来一个穿着青色细布长袍,容貌普通的少年
陈及冠率先拱手行礼,“见过明德兄”
这是他对门的邻居,也就是黄婶儿的幺儿子,目前也在县学就读
黄明德同样拱手行礼,“见过冠弟,去县学?同行可好?”
陈及冠欣然点头,两人举着油纸伞,两肩相隔一人距离,迈着四方步走在青石板街道上
两人刚刚认识,不好交谈其他,大多是黄明德介绍县学的情况
县学是宁县唯一的官方学堂,占地面积不小,足有十亩地
步行千余步,来到县学门口,跨过门槛走进去,就能看到一个广阔的大院子
如果俯视的话,很清楚能看出县学是一个口字建筑,院子中央是孔圣人的雕像
而院子四周,则是连接在一起的走廊,走廊两侧则是一个个木制结构的房屋
两人收起油纸伞,放在门口旁边的架子上,随后黄明德主动带着他去见县学的教谕
教谕是县学的最高领导者,像是府学或者州学的主官,都叫教谕
但到了京城的国子监,主官便叫祭酒
走进一个雕梁画栋的木屋,一进屋就能闻到一股檀香墨香混合的味道,让人耳清目明
黄明德没有进来,快步回讲堂了,似乎很害怕教谕
陈及冠站在实木地板上,看着背对着自己,用狼毫笔练字的教谕,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等待
教谕的背影不高,甚至说有些矮,头发有些斑白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样子,教谕才转过身,露出了真正面貌
长得不俊,甚是说得上有些丑,厚鼻大耳,肤色黝黑,倒是一双乌黑双眼很是清亮,好似能看透人心
他做出才发现陈及冠的样子,“来了怎么也不出声”
陈及冠拱手行了个弟子礼,“小生陈及冠,见过教谕”
教谕姓甘名伏,他之前就了解过了,乃是举人老爷,听说脾气火爆,如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甘伏摆摆手,“不必多礼,听说你小子是县案首和府案首,学识暂且看不出来,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陈及冠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感觉教谕有些不像读书人,反倒是像是快人快语的武官
甘伏看了他一眼,直接道:“既是来了县学,便用心读书,束脩留下,去讲堂吧”
陈及冠将束脩放在一旁的桌上,拜谢过后,这才出了屋子
他不知道讲堂在何处,只是循着读书声,来到了讲堂里面
之前他就了解过了,县学没有分班,所有学子都挤在一个学堂里面,接受夫子的教导
每个人的进度当然不一样,不过夫子可不会在乎这些,他们只会按照自己的安排教学
至于学子能不能听懂,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毕竟这是县学,这些学子没有拜师,他们自然不会上心
陈及冠来到学堂,没有看到夫子,心中松了一口气
县学讲堂要比周礼平私塾的学堂要大上不少,四周窗纸白净,能很好接收外面的光线
一张张船型木桌放在地上,书桌后面同样是支踵,约莫二十多套
略微一看,此时讲堂中大概有二十人,年龄参差不齐,大多是未达弱冠之龄得少年,但也有几人瞧着有二三十岁
不是每一个童生都有进入县学的机会,而县学的学子肯定有童生功名
听说若是在县学中迟迟没有考上秀才功名,会被直接劝退
毕竟县学集中了宁县最好的教育资源,同时有机会成为县令的门生
坐在最后一排的方景河看见他,直接朝他挥挥手
黄明德和周云武也看见他,但是没有动作,前者是不熟,后者是做不出这等张扬之事
背着书箱的陈及冠迎着其他人的打量,朝讲堂后面走去,盘膝坐在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