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依旧翻滚,火辣辣的阳光洒满大地
府城考棚里,陈及冠收拾好考卷和稿纸,分别放在一起,仔细检查好以后,放在桌上
用细葛布擦掉额头和脖颈上的汗水,感觉眼皮像是贴了铁片一样,快要睁不开
将披风脱掉,重新穿上里衣和长袍,随后简单将头发挽起来,用青色丝巾捆绑住
其他东西全部放在考篮里,随后拉响铜铃
和痛试一样,在考试结束前的一个时辰里,可以提前交卷
很快,拿着竹篮,手按在腰刀上的衙役走过来,看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交卷?”
陈及冠刚想张嘴说话,却感觉自己像是失去了声带一样,喉咙沙哑的不成样子,于是闭上嘴巴点点头
衙役将他的考卷和稿纸放在竹篮里,随后示意他起身
以往轻巧的考篮在此时重若千斤,陈及冠起身便是一个踉跄,感觉双腿软绵绵的,浑身更是没了力气,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砰!
下一秒,他直接摔倒在了地上,身上却没有感受到痛觉
衙役对他这样的表现见怪不怪,每次的院试考生,几乎没有哪个能自己站着走出考棚
像陈及冠这样的情况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还有回应,现在有不少考生已经晕倒在了自己的考舍里,也不知是死是活
衙役先是将答卷和稿纸送到了规定地方,糊好名后,这才带了另外一人来到陈及冠身边
陈及冠已经从地面上撑起来,但实在没力气站起来,只是喘着粗气坐在青石板地面上
他耳朵嗡嗡的,眼前的景象似乎也发生了偏移,心口闷痛,原本灵光的大脑像是生了锈一般
考棚里的其他考生也没好到哪里去,已经答完题的考生早就晕倒在了自己的考生舍,那些奋笔疾书的考生则全凭最后一股意志力
两名衙役架起陈及冠的胳膊,带着他离开考棚,来到了大堂里
大堂已经坐着几个学子,个个闭目养神脸色铁青,地面上还有难闻的呕吐物
陈及冠下意识迈动无力的脚步,远离了呕吐物一些
离开了考棚以后,衙役冰冷的表情缓和不少,将他扶到太师椅上,还给他端来一杯茶水
陈及冠坐着唤了一会儿,喝了一口茶水,睁眼看其他人
令他意外的是,居然还有一个熟人,那就是方景河,这家伙脑袋耷拉在肩膀上,面色苍白,嘴唇不见丝毫血色,不知情的人瞧着还以为是尸体
当然,其他几个学子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没有一个人闭着眼睛
一直坚持锤炼体魄的好处出现,哪怕现在生了病,稍微缓一会儿后,他感觉自己又恢复了一些力气
伸出手放在方景河的人中位置,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心里松了一口气
余光看到地面的几个裹起来的草席,瞳孔微缩,这是考试中途死去的考生?
太变态了,科举竟然如此严厉,哪怕考生已经死了,院试时间还没结束,就不能出紧紧关闭的大门
“咚咚咚!”
一阵急促高昂的锣鼓声响起,院试正式结束
与此同时,紧紧关闭的大门也被手持水火棍的衙役打开
考棚外面的广场里,乌泱泱的人群挤着,一个个热的满头大汗,眼睛却死死盯着大门
其中苏虎在里面依旧鹤立鸡群,比旁边人普遍高出一个脑袋,穿着一身黑色短打劲装,牢牢占据最前面的位置
一双虎目盯着打开的大门,但里面一时间却没有考生出来
他心里咯噔一声,之前冠哥儿参加童试的时候,每次都是第一个出来,为何这次不见人影?
正想着,衙役一个个将晕倒的学子扶着走了出来,陈及冠眯着眼睛,也在其中
“冠哥儿!”
陈黑熊眼睛很尖,一眼便看见他,连忙叫了一声冲过去
苏虎后来居上,连忙从衙役手里接过陈及冠,扫了他一眼,眼里满是心疼
他还从没看到冠哥儿如此狼狈虚弱的模样,脸色白的没有丝毫血色,头发被汗水浸湿,成为一股一股的,身上还有一大股馊味
而且冠哥儿连路都走不了了,眼看失去了半条命
他赶忙背起小舅子,大步朝外面走去
陈及冠强撑最后一股意识,用沙哑的声音说道:“熊哥儿,你且在此等候云武兄”
陈黑熊的脚步一顿,担忧看着他,点点头,“俺知晓了,俺就在这儿等着”
陈及冠趴在姐夫宽大的肩膀上,声音虚弱,“姐夫,回小院后,先帮我沐浴一番”
说完,他眼睛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苏虎更急了,小心翼翼护着冠哥儿挤出人群,随后直接跑了起来
这要是让招娣看见了她小弟这副模样,估计会心疼的哭一宿
他没听冠哥儿说的话,而是先来到药铺,像是山匪一样叫喊道:“郎中,郎中去哪儿了,快来看看俺家冠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