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错感觉她在哄自己,低着嗓音说:“我听说你们十年前就认识,关系很好”
“你也说了,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捋了捋面上的头发,洛羡慢慢从榻上爬起来,贴着背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躺下,正准备开口再说什么
门外又是一个侍女小跑进来:“殿下,相府裴公子求见”
洛羡和晁错对视了一眼
“你看,这不是来了”公主殿下招招手,“唤”
晁错挪着脚,往边上站了站,说道:“我看,他最多就想到下毒”
“晁司主有点太磕碜人了,肯定要更深些”
洛羡坐正了身子,又整理了一下仪容:“说不定就一步到位了呢”
裴夏来了
进门就缩着肩膀:“山上挺冷啊”
洛羡立马抬手,从榻上取了自己的绒披,光着小脚跑下来,亲自给她小裴公子披上
两眼含笑,弯弯像个月牙:“许久也不来找我,想是案子有头绪了?”
裴夏没吭声,看了一眼边上的晁错
晁司主向他点点头
“这位是虫鸟司左司主晁大人,”洛羡介绍道,“不用避他,但说无妨”
虫鸟司司主,情报头子?
也好,是他该听的话题
裴夏紧了紧身上的绒披:“之前不是说,敌在江潮书院吗?”
“是啊,你查出什么来了?”
“查到有人通过徐赏心给我爹喂了一副药”
裴夏说完,晁大人就默不作声地转过了头去
洛羡倒是神色无碍,接着问:“什么药?”
“说是补药,徐赏心自己还试过了”
“哦~”洛羡点点头,然后眼神期待地看着他,“裴相旧疾颇多,虚不受补,未必能用啊”
“我觉得也是,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补死的?”
“……”洛羡表情微妙地舒展了一下眉眼,同时不着痕迹地扫向一旁的晁错,“啊,这个,我觉得,不太可能吧?”
晁司主应该是感受到了洛羡的视线,及时“昂”了一声:“那什么,相府之前一直配有大夫的,御医,应不至于”
“不至于?”
“不至于”
裴夏深吸一口气:“那,就只能是掌圣宫了”
晁错面皮不动,只是把目光往地上垂了垂:“掌圣宫是我大翎护国宗门,裴公子话可不能乱说啊,要……咳,合理”
晁错还有点矜持
洛羡已经喜上眉梢:“说说,你什么想法,说说”
“虾儿之所以会怀疑是北人的谍子所为,原因无非是裴洗的冻血之症,这是北境惯用的法门,也由此,殿下查到了江潮书院”
“我确实在江潮书院了解到,有人通过徐赏心给老裴送了一副药,但既然是药杀,那何必用血毒,额外暴露自己?”
“换言之,以冻血之法杀人,恰恰证明了这件事并非北人所为”
裴夏说完,看向晁错
晁司主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精简点评:“不太严谨”
裴夏点头:“的确,毕竟合理的推测往往不及事实来的荒谬”
“嗯,嗯嗯嗯~”长公主一脸好像理解了的样子,“所以,北夷的嫌疑淡了,但冻血杀人又是事实,你才会怀疑到同样藏有血修之法的掌圣宫?”
“对吗?”
“不太对”
洛羡摇头:“你也知道,裴洗死前从未接触过外人,掌圣宫要怎么下手?”
这的确是个问题
裴夏的解释是:“他们是死后动的手”
“死后?”
“殿下还记得,你是何时听闻裴洗有冻血症状的?”
“我听闻裴相死讯,赶到相府时,由御医告知”
“是您先到的,还是掌圣宫先到的?”
“当然是掌圣宫,他们负责内城权贵之安危,国相身死,他们的修行者会第一时间到场”
洛羡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
裴夏点头:“对,他们到的时候,我父亲应该还没有死”
裴洗自从身亡开始,遗体一直由掌圣宫看护,后来为了等裴夏,更是交由厄葵以掌圣宫法器护持
他们想要在死亡时间上做手脚,太容易了
这样一来,掌圣宫就能营造出“裴洗死前未与外人接触”的假象,从而将自己从嫌疑中摘出去
一旦掌圣宫没有可能行凶,那么“冻血之死”,就能精准地指向北夷
翎与北夷打生打死,早已是世仇,他们谋杀裴相,实在是太顺理成章了
鸾云宫一时安静下来
晁错无声片刻,问了一句:“动机呢?”
“动机,我只能猜,毕竟朝堂上这些事,我不了解,”裴夏看向洛羡,“我听说掌圣宫不在朝中任职,却兼领城中机要、安防,且扩张日剧,有几位白衣甚至自恃权重,有凌驾在律法、乃至皇亲之上的势头,不知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