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谁注意到不对劲
徐赏心看到裴夏忽然站住不动了,诧异地看向他,随即便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了那个坐在山道大石旁的中年男人
大哥没有裴夏那样的感知,但从忽然凝结的气氛中,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那是?”
裴夏此前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但他身上那股灵力的气机和韩幼稚太像了,掌圣宫的人似乎都沾有这种淡淡的阵法残留,罗小锦也是
掌圣宫,境界极高的高手,又在雀巢山上
答案呼之欲出
裴夏伸手,摸向被布条裹起的长剑:“许浊风”
徐赏心心里一沉
掌圣白衣非调不可离京,许浊风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代表着他们的行踪已经被掌圣宫或者虫鸟司掌握了?
裴夏也在想
但看着对方脸上不加掩饰的错愕,显然他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见裴夏
是偶遇?
这么倒霉?
走在前面的冯昌海一扭头没看到裴夏,望见他落在后面,盯着路旁的人看,便快赶几步过来,喊道:“怎么了裴公子?”
裴夏没应,目光仍盯着许浊风
冯昌海不晓得内情,他只看裴夏伸手握住了剑,眉目凝重,于是小心地问了一句:“是遇着对头了?”
裴夏还没张嘴,那边许浊风拎着自己老旧的烟杆,在石头上敲了敲,倦怠的脸上露出笑容:“朋友,是朋友”
陆梨缩在裴夏身后,小声道:“他说是朋友诶!”
裴夏指肚在剑柄上摩挲了一下,然后缓缓松开手
他对冯昌海说:“是,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我去和他聊两句”
“我去和他聊两句”,意思就是让冯昌海走开些
老冯多看了许浊风一眼,没说什么,快步赶上了镖队
许浊风把烟杆别在腰上,稍稍捋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又拍拍自己的邋遢的白衣,才向裴夏走过来
离近了,他上下打量裴夏,长叹了一口气:“唉,裴公子啊”
裴夏眯起眼睛:“怎么,许白衣好像有心事啊”
他苦笑着摆了摆手:“我已经不是掌圣宫的白衣了”
这还真是裴夏没想到的
许浊风抬头,远远望向北师城的方向:“隋知我被陷害,为了自保,只能向长公主妥协……”
裴夏眨眨眼睛,立马反应过来:“洛羡把你们踢出去了?”
掌圣宫的权力,本就分掌在十二白衣手上,隋知我作为宗门里的旧派魁首,他向洛羡妥协的方式,也只能是交出其他人的白衣席位
“是啊,我、皇甫、小韩,我们这些早年入掌圣宫的白衣,都被清理出去了”许浊风的苦涩溢于言表
难怪他无意对付裴夏
他是白衣,层次足够高,又是受害者,对于所谓国相谋杀一事,自然想的也多,他不难意识到,这其实就是长公主设局
在他眼里,成为通缉犯的裴夏,其实和他一样都是弃子,同病相怜了属于是
裴夏这才了然
所以,许浊风是被洛羡赶出了掌圣宫,只能回到自己的宗族雪燕门,而非有意在这里等他
“那你在路上趴着做什么?”
裴夏看他身上这东一块西一块的脏污:“还弄得如此潦倒?”
许浊风叹了口气:“裴公子还年轻,怕是不太能明白”
“我自入了掌圣宫,便是宗族头顶的日月,雪燕门能有今天,多是靠了我在掌圣宫的威严荫庇”
“如今被踢出掌圣宫,宗门再想维持往日盛景就难了,许多旧仇怕也要卷土重来,想想家中的长辈孩童,你说我……我如何面对?”
这话听的裴夏一怔
哦,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你蹲的不是山道,那是家门口的楼梯啊,你这是中年失业了呀老哥!
“不对啊,”裴夏看着他,“你天识境的修为在这儿摆着呢”
天识啊,放眼九州能报得出名号的修为
裴夏不提还好,一提,许浊风的脸色更颓丧了:“你有所不知,掌圣宫的白衣天识,只在掌圣宫的时候,才是天识”
“洛神峰有至宝,能够凭空生长神识,经术法设阵,可以使化元境巅峰的修士突破天识境,但只要离开掌圣宫,这种修为就会急速衰落”
“所以掌圣宫的白衣轻易不会下山,如你所知,小事都交由韩白衣身外化身,大事则交给厄葵、隋知我这样货真价实的天识境”
许浊风既然这么说,那显然他就是货不太真的那种白衣了
这么一算,雪燕门相当于是一下没了人在京师、地位尊崇的天识境“老祖”
这种打击,确实是足够让一方豪强一蹶不振了
裴夏看看他脏兮兮的衣服,看看他脸上显露的疲倦和哀愁
忽然意识到,北师城一场惊变,似乎真的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你在这路上躺着也不是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