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丞相府的书房里,一只上好的汝窑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碎成齑粉
二皇子赵无尘胸口剧烈起伏,俊朗的面孔因为愤怒而扭曲
“赵无垢!他怎么敢!”
桌案上,那份由数十名言官联名签署,洋洋洒洒数千言,弹劾太子
擅开边衅,嗜杀成性的奏疏,此刻看来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人家直接把草原未来的王给送来京城求学了!
这分明是在抽他们所有人的脸!
“殿下息怒”
右丞相李千秋端坐不动,只是捻动佛珠的速度快了几分,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太子这一手,叫阳谋”他声音干涩,“他把难题,丢给了我们,丢给了陛下,丢给了全天下的读书人”
赵无尘的呼吸急促:“外公!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看着他……”
“不”
李千秋睁开眼,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阴狠
“他要唱一出‘四海归心’的大戏,我们就偏要让他变成‘引狼入室’的丑闻!”
“国子监那群士子,最是热血,也最是好煽动他们读圣贤书,最容不得半点蛮夷之气”
“咱们就告诉他们,太子为了自己的军功,要引草原的狼崽子来玷污圣人门楣!让他们去闹,去国子监门口闹!把事情闹大!”
“太子想当圣人?我们就把他钉在耻辱柱上!”
李青书一行人,仿佛一座移动的孤岛,对周围的一切探寻、拉拢、甚至不加掩饰的敌意,概不理会
一名二皇子府上的管事赔着笑脸凑上来
“李将军,我们殿下在望江楼设宴”
李青书的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只是冷冷吐出一个字
“滚”
那管事面色瞬间涨成猪肝色,却不敢发作,只能灰溜溜退下
李青书的目标很明确,严格按照太子的军令行事
终点站,国子监
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长信宫内,皇后刚刚服下一碗汤药,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心腹女官将城门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禀报完毕
“呵……”
皇后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欣慰,一丝骄傲
吾儿,长大了
懂得用脑子,而不是只用刀子了
她放下药碗,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和威严
“传令李毅”
“让他的人,把丞相府、二皇子府,还有那些上蹿下跳的言官府邸,都给本宫盯死了”
“谁见了谁,谁送了信,谁家的狗多叫了两声,本宫都要知道”
“太子在前面冲锋陷阵,本宫就在京城,为他守好后院”
“谁敢在背后捅刀子,本宫就先剁了他的手!”
国子监,大乾王朝的文脉圣地,朱红大门紧闭
门前,黑压压一片,全是头戴方巾的士子
数百人,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年轻,热血,脸上写满被圣贤道理浸泡出的“正气凛然”
“尊王攘夷!”
“驱逐胡虏,还我杏坛清净!”
一块块白布黑字的横幅,在人群中起伏,像一片片愤怒的浪涛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祭酒站在最前方,手持一卷竹简,身躯瘦削却挺得笔直,浑浊的老眼里燃烧着捍卫道统的火焰
他就是这群愤怒士子的主心骨
李青书勒住马缰,身后的铁甲卫队随之停下,甲胄摩擦声在嘈杂人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面无表情,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激愤的脸,心中毫无波澜
太子殿下早就料到了
这阵仗,意料之中
只是,该如何破局?
他奉的是军令,军令如山
可眼前这些人,是手无寸铁的读书人
动他们一根手指,明天弹劾的奏疏就能淹没东宫
不远处的望江楼二楼雅间,窗户半开
赵无尘执着酒杯,嘴角噙着一抹快意的冷笑
“外公果然神机妙算”
他轻晃杯中琥珀色的酒液,看着楼下那混乱而对峙的场面,如同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好戏
“李青书一个武夫,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现在他面对这群笔杆子,我看他怎么办!”
“动武,是莽夫,正中我等下怀,坐实了太子党羽飞扬跋扈”
“不动武,就只能僵持,灰溜溜滚蛋那草原王子入不了国子监,我大哥四海归心的戏码,就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
他身旁的心腹顾寒,适时地吹捧道
“殿下英明太子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想踩着咱们立威,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天下读书人的公敌”
赵无尘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中尽是志在必得的光
“等吧等李青书黔驴技穷,等我大哥的脸,被他自己打肿!”
国子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