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纳河的浊流倒映着巴黎天空的灰色铅云,河面上三艘钢铁巨兽正缓慢巡航。「红色塞纳河3号」粗壮的烟肉喷吐浓烟,硕大的双联装8英寸炮管昂起,对准北方广的原野那里如今属于德意志帝国的军团。灰蓝色的铁甲航身上,「自由」、「平等」、「博爱」的白色字样已有些斑驳。船尾主桅上,大不列颠的米字旗与鲜红的革命旗帜并排飞舞,在湿冷的河风中猎猎作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这座城市堡垒的保卫者们:这标准排水量1200吨的「红色塞纳河」级,全都是大英帝国援助给红色法兰西的!
这表明:红色法兰西并不孤独,大英帝国正和她站在一起!
左岸堤坝后豌的铁轨上,「国际号」装甲列车如同伏卧的钢铁长龙,几门6英寸榴弹炮的炮口从厚重的菱形炮塔中伸出,指向北方空寂的铁路线一一这列装甲列车同样来自海峡对岸的英国,虽然英国自身也面临着太平天国施加的巨大压力,但依旧竭尽全力在援助红色法国。
一个分裂的欧洲大陆对英国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在右岸陡峭的蒙鲁日高地顶部,巨大的环形工事内,一门蒙着防雨炮衣的6英寸加农炮炮口斜指天际。白发苍苍的拉法格是参加过1869年巷战的老战土,他佝偻着腰,用布满老茧的手,一遍遍擦拭冰凉粗砺的钢铁炮身。年轻的上等兵维克多,拿着块面包走近,这是一块「法国长棍」,粗糙得几乎能划破嗓子眼。
「老爹,别擦了,炮不能当饭吃。」维克多瓣下半块递过去,面包芯里混着大量锯末。
拉法格没接,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战壕外。远处的农田已被反复炮击变成焦黑的烂泥地,更远处,象征德军存在的灰色观察气球悬在阴云下。「1869年,」老人的声音像铁锹摩擦沙子,「我们在圣安托万,也这么饿,也看着普鲁土人的包围圈越缩越紧现在的情况比那时好多了。」
旁边沙袋后,有人哑着嗓子哼起《马赛曲》,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
「省点力气吧!还不如想想伦敦送来的咸肉罐头还剩几顿。」另一个年轻的巴黎工人叼着自制香烟抱怨。
拉法格浑浊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或苍老的面孔,疲惫、饥饿、藏在污垢下的恐惧,
但唯独没有绝望。他拍了拍维克多的肩,拿起半块面包狠狠咬了一口,锯末粗糙的颗粒感摩擦着牙床。河面上,「红色塞纳河5号」鸣响汽笛,沉闷的声音传遍整个河段工事群,
如同雄狮在绝境前最后的低吼。
「不一样了,孩子。」拉法格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盖过了塞纳河的鸣咽,「同志们,法兰西虽大,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看看这条河!这是塞纳河!看看这城市,这是巴黎!守城的是谁?是我们自己!是巴黎人!1869年我们孤立无援,但最终还是守住了,可今天我们的抵抗,就是世界上所有被踩在脚下的穷苦人举起来的火把!维多利亚女王的海军可以撤回英吉利海峡,俾斯麦的灰色军团能涌过马恩河—但想要踏进巴黎?」老人猛地吐掉嘴里的锯末渣,凹陷的眼窝里爆发出惊人的光,「他们就得一寸一寸,用他们的血肉填平我们的巴黎堡垒,用他们的命来换我们的命..::..我们巴黎人,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投降!」
沉闷的战鼓在年轻人心头敲响,维克多紧了冰冷的步枪,望向北方的目光不再迷茫。周围零落的抱怨消失了,疲惫的工人熄灭了烟蒂,只剩下春风吹过铁网和炮衣的呼哨。
巴黎人民宫的革命厅内,陈旧的会议桌上,地图几乎铺满桌面。那幅巨大的法兰西军事图上,象征德意志帝军的巨大黑色箭头,如同浓墨写就的死神的镰刀刀锋,带着压倒性的气势,已深深切入马恩河南岸。另一股略细、却同样凶险的蓝色细流一一代表「波拿巴法兰西」的复辟军,正盘踞于巴黎西北方沦陷的里尔要塞周围,虎视耽。空气仿佛凝固的硝烟,呛得人室息。
布朗基总理清瘤的脸上阴云密布,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每一次轻叩都像砸在与会者的心头。连续丧失里尔、南锡两处战略要地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肩上。就在这股令人几欲室息的沉寂里,摩尔的声音,像一道裂开浓雾的惊雷,平静却蕴含石破天惊之力:
「同志们!」他站起身,略显稀疏的头发被烛光映亮,「我们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
并非深陷绝望泥潭,恰恰相反,我们正站在一个时代转折点的最前沿!只需要咬紧牙关,
再撑几个月,甚至是更短的时间一一整个旧帝国主义的旧世界,将被革命的洪流彻底撕裂!同志们,请听一一!」
摩尔深吸一口气,从内袋郑重其事地抽出两张译成法文的密电。纸页翻动的声响在死寂的会议厅里异常清晰,仿佛预示着风暴的降临。
「就在此刻!在美国的心脏地带!美利坚合众国那个由腐朽奴隶主和贪婪资本家把持的、被黑人奴隶和贫苦白人的鲜血浸透的‘天堂」,地基已经彻底崩塌!保尔.法拉格同志发自纽约的最新报告!」他举起第一份电报,声音陡然拔高,「他们的工业齿轮被战争消耗卡死,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