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伸手指向不远处那座高耸的观测塔,塔尖的避雷针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然后说道:“我们在塔顶布置了十二台高速摄像机,从六个不同角度交叉拍摄,能捕捉到弹丸击穿靶板的每一个毫秒级瞬间。
靶场尽头设置了九层复合装甲靶,每层都对应着现役主战坦克不同部位的装甲厚度,最底层的贫铀合金板,硬度堪比深海潜艇的耐压壳体。“
吴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三百公里外的靶区在望远镜里只是一个模糊的黑点,但他仿佛能看见那层层叠叠的金属板正沉默地等待着接受考验。
他拍了拍张小蕾的肩膀,声音里带着难得的轻松:“那就别让它们等太久了。“
沿着螺旋状的金属楼梯爬上观测塔时,风势陡然变大,卷起的沙砾打在防护栏上噼啪作响。
吴浩扶了扶被吹得歪斜的棒球帽,眼角余光瞥见楼梯扶手的焊点处凝结着一层细密的盐霜。这是西北戈壁特有的馈赠,干燥的风把千里之外的盐湖气息都搬运到了这里。
塔顶控制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臭氧味,那是高压电晕产生的独特气息。
工程师们面前的屏幕上,数据流像瀑布般倾泻而下,超导线圈的温度曲线稳定在零下269摄氏度,像一条冰封的河流。
苏荷正坐在角落的临时工作台前,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轻快跳跃,她特意带来的便携式数据记录仪上,绿色的进度条正缓缓爬升。
“吴总,您看这个。“
一位戴眼镜的年轻工程师突然转过身,指着屏幕上的三维模型说道:“我们优化了炮管的电磁聚焦环排列方式,现在弹丸出膛时的径向偏移量控制在0.03毫米以内,相当于一根头发丝的直径。“
模型上闪烁的红色矢量线像被驯服的游蛇,温顺地沿着中轴线分布。
吴浩凑近屏幕,指尖在虚拟界面上轻轻滑动,模型随即旋转展示出炮管内部的微观结构。
那些嵌在管壁内的超导磁体像整齐列队的士兵,在电流激发下泛着幽蓝色的微光。
“材料的疲劳测试数据怎么样?“他忽然问道,目光落在模型角落的应力云图上。
“已经连续进行了两千次模拟发射,“工程师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自豪,说道:“最大形变只有3.2微米,远低于设计阈值。我们用同步辐射装置扫描过,晶格结构没有出现任何裂纹。“
就在这时,张小蕾已经戴上了降噪耳机,她对着麦克风试了试音,声音透过遍布靶场的扬声器传出,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各单位注意,准备进行第八轮实弹测试,目标复合装甲靶,距离300公里,单发模式。“
控制室里的喧闹瞬间平息,只剩下设备运行的低鸣。
吴浩注意到一位负责冷却系统的工程师正下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银戒指,戒指内侧刻着的日期已经被磨得有些模糊。
他想起张小蕾提过,这位工程师的妻子上周刚生了双胞胎,他只回去陪了三天就匆匆赶回基地。
“供电系统正常,储能模块充能完毕。“耳机里传来供电组组长沉稳的声音,背景里能听到柴油发电机的轰鸣渐渐平稳。
“冷却系统压力稳定,相变介质液位98%。“刚才摩挲戒指的工程师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制导模块锁定目标,风场模型已更新至最新参数。“
负责火控系统的团队leader是个娇小的姑娘,她说话时总习惯性地轻敲桌面,此刻虚拟桌面上的风速矢量图正随着实时监测数据微微颤动。
吴浩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忽然想起好几年前那个雪夜。
当时他们还在安西郊外的废弃仓库里搞试验,第一台电磁炮原型机的炮管是用无缝钢管改造的,每次发射都会震落屋顶的积雪。
那天晚上,当弹丸终于击穿五毫米厚的钢板时,团队里最年长的老工程师抱着他哭,胡子上的冰碴子蹭得他脖子生疼。
他们买来了不好几箱,在结冰的院子里喝到后半夜,有人对着月亮喊要造世界上最好的炮,声音在空旷的田野里传出很远。
“发射倒计时,10,9,8...“张小蕾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颤抖。
吴浩的目光落在主屏幕中央的实时监控画面上,那门银灰色的电磁炮正静静伏在发射架上,炮口微微上扬,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草原狼。
“...3,2,1,发射!“
一声沉闷的轰鸣从三百公里外传来,不像传统火炮那样震耳欲聋,却带着一种穿透空气的低频震颤,顺着观测塔的钢结构蔓延上来,让脚底都能感受到那种积蓄已久的力量突然爆发的悸动。
吴浩看见一道淡蓝色的电弧从炮口喷涌而出,瞬间撕裂黄沙弥漫的空气,那道光芒太过耀眼,以至于在视网膜上留下了短暂的残影。
“弹丸初速9马赫,飞行姿态稳定。“
“制导系统启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