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坐着一人,约摸四十来岁,相貌清俊,顶平额阔轮廓柔美,头戴葛巾,须飘颔下,一派仙风道骨,端是神仙中人
倘若不是自己亲兄长就更好了张梁苦着脸,慢吞吞掀开兽皮帐门,挤了进去
“大兄”张梁瓮声瓮气道,“你让我派人修城墙,我已经安排好了”
张角拢了拢衣袖,抬头颔首:“广宗处于冀州要道,广宗不失则冀州可守,此处又有山河拱卫,易守难攻,可作我黄巾都城矣”
既立意定都于此,那便要将广宗县当作自家经营,修缮城墙粮仓是不可少之事朝廷反应过来后必定会派兵镇压起义,此处日后少不得要打几场恶仗
张角心中轻叹一声,原本他定于三月起义,却不曾想手下弟子唐周向官府告密,他的计划被打乱,迫不得已只能在二月就提前发动起义,仓促之下手忙脚乱
先前他安插在昏君身边的宦官也被除掉了,再无得力内应
原本里应外合的大好局面生生被破坏,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起义
冀州此处由他兄弟三人亲自带兵起义,行事还顺利,不知波才在颍川三郡如何,还有南阳重镇宛城……
“大兄,那我先练兵去了?”张梁看出了张角心不在焉,心中一喜,立刻想要趁机溜之大吉
“不急”张角温和挽留,“前两日我让你看的书想必你已经看完了现下无事,大兄考考你”
张梁汗流浃背,左顾右盼心神不定,他干巴巴道:
“哦,那大兄问吧”
这就是他不想来见他哥的原因
他大兄,张角,大贤良师,天公将军,一手创立太平道,十年就在各州发展出了数十万信众,人至中年又开始琢磨要顺应天命造反,写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这么朗朗上口的口号,这辈子没当过官但是能组织起数十万人跟他造反……
一个能自己创立一门太平道学问,徒弟就三十六个,教众更是数以十万计的人,他得多爱给人当老师啊
“兵法学得如何?敌军来袭,夜袭我军当如何防范?”张角询问
张梁试图从自己空空如也的大脑找出些答案,奈何没学过的知识不会凭空出现
他只能道:“设置巡逻,中军、中军……”
官府那些尸位素食的官员一听说黄巾军将至就望风而逃,勉强能组织起抵抗的那些将领也都不是他一合之敌,他不去偷袭官兵就不错了,难道还有官兵敢偷袭他不成
张角沉默片刻,抬手捏捏额角
“罢了,我还是教你一些方术吧”
张角率先起身,掀开营帐,张梁紧跟他身后絮絮叨叨:“兄长我不是已经会符水治病了吗?为何还需再学其他方术?”
张角指着天空道:“随我观天”
张梁定睛一看,夕阳将沉,天空一片赤霞,有寥寥几只雀鸟掠过
“今夜或许有雨”张角负手眺望许久,缓缓道
晚有断虹者,半夜有雨傍晚天上出现半截长虹,是夜便可能有大雨如今天上就隐约能看到半截长虹,今夜有六成可能下雨
只是云层不厚,不好说是否一定有雨,所以不能当作神迹显现人前
用来教导幼弟足矣
张梁睁着大眼看了半天天象,愣是没看出来今日和昨日有什么不一样
“报!左校渠帅处传来军报!”
传信士卒及时解救了张梁,张角接过竹简,阅后大喜
“左校已攻克阜城”
“这般快?损失几何?”张梁凑过来问
随竹筒而来的还有一张帛书
张角仔细读过帛书,神情几次变换
【弟子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阜城……多亏小师妹……老师亲传呼风唤雨之术……梦中收徒……】
张角神情顿时高深莫测起来
“左校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阜城”张角随手把帛书递给张梁
张梁惊讶:“那小子还有这个本事?”
张角抚须微笑:“我之幼徒里应外合,破阜城自然易如反掌”
“大兄何时又收了一个幼徒?我怎么没见过?”张梁也知道张角这些年忙着暗中谋划谋反之事,已经多年没收过新弟子了
张角轻咳一声,负手而立:“乃是我入梦所收的幼徒,你自然没见过”
“大兄你还会入梦收徒?”张梁惊奇,“大兄何时修炼的本事,我竟丝毫不知”
何时修炼的本事?就刚才看完帛书之后刚学会的本事呗
张角垂目:“你若是想学,为兄日后……”
“不不不,大兄你会就行了,我才疏学浅,又不爱收弟子,就不学了”张梁吓得连忙摆手
一本《太平要术》已经让他学的眼花耳鸣了,张梁宁愿去带兵攻打十座城池也不想被兄长拘着看书
随口打发走了蠢弟弟后,张角握着帛书回到了营帐,将帛书摊开铺在案上,细细又读了一遍,低声失笑
敢这么大摇大摆任凭左校把帛书送到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