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不是清河崔氏传出来的,是太子的人传出来的。太子和清河崔氏谈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往外散布消息了。”郑仲夏说道。
郑仲夏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清河崔氏现在的境况固然悲惨,但他们郑氏的情况也不算太好。
“清河崔氏现在走投无路,如果拒绝太子,失去的不只是山南道的那支军队。他们面临的会是太子和范阳卢氏的联手挤压,会失去所有的生存空间。”安知鹿眯着眼睛说道,“答应肯定会答应,但哪怕是一条快死的毒蛇,只要有机会咬你一口还是会咬你一口。”
……
安知鹿和郑仲夏所想的这些,太子的幕僚自然也想得到。
甚至崔玉真心中感到无限屈辱和愤怒时,心中产生的太子和顾留白的做派截然不同的想法,太子手下的那些幕僚也会想到。
只是在他们看来,所处的位置不同,面临的处境不同,做派不同也很正常。
清河崔氏的下场可能会令人觉得,和太子做交易,就像是在不断的被抽血,最后抽不出血的时候,还要将你当不值钱的柴火一样卖掉。
但这世上不乏追逐利益的人,只要有利可图,他们依旧会攀附太子的权势,将身家性命砸在太子这条船上。
而对于他们和太子而言,此时的形势也让他们无法用更为温和的手段精耕细作。
随着战线的迅速拉长,势如破竹的奇袭背后,是他们需要大量的兵员补充。
拿下巴陵之后,强行杀鸡取卵般的方式对待清河崔氏,也是出于无奈的选择。
此时大唐所有具有战略眼光的人都已经看出他们的意图,他们必须很快拿下潭州,打通进入岭南的路线。
潭州折冲府有五千府兵,湘江沙洲驻扎有两千水军,这些都是拥有战力的大唐正规军,而在巴陵失守之后,潭州一带已经开始疯狂募兵,按照他们的预计,新募的军力会在一万至两万之间。
按照他们一击必胜的设想,他们需要主军两万强攻潭州,与此同时,派五千骑兵绕道浏阳,偷袭潭州东侧。同时派三千精锐闪击罗县,切断潭州北部屏障。
与此同时,利用潭州豪族欧阳氏和罗氏的私军牵制住湘江沙洲水军。
巴陵至少需要一万军队镇守,加上沿途稳固防线,保证运输,要想按照计划迅速拿下潭州,他们在短时间之内必须增补三万至五万军力。
地方上的那些氏族,就算是将他们骨头全部拆了熬油,也卖不出来这么多财力物力。
只有一下子抽干清河崔氏的血才有可能。
现在的太子就像是丛林之中的老虎,根本不能显露疲态和病态,否则他也无法给予那些地方上的门阀和富商信心。
……
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将来再去解决那些可能出现的隐患。
太子和太子的幕僚们这样的做法在此时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岭南吴氏权衡利弊之后,就觉得只要和太子联手,吴氏必定能够成为岭南最大的门阀氏族,且在将来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
岭南吴氏觉得自己和清河崔氏完全不一样。
清河崔氏现在是有钱没人,而且很快也会没有地盘。
他们在长安被挤压,朝中已经没什么大员,现在节度使拥有募兵的权限之后,连一个节度使都捞不到的清河崔氏,注定会丢失山南道和河北道的根基。
但岭南吴氏是盘踞岭南数百年的地头蛇,且与黄洞蛮、乌雷蛮、宁氏和黄氏为首的俚僚部落交情很深,太子以岭南作为根据地,根本缺不了他们。
所以他们决定在太子的军队进入岭南之前,就先送一份见面礼给太子。
他们决定先行拿下钦州。
钦州东接廉州,西邻瀼州,南濒北部湾,既是朝廷控制俚僚部落的边陲重镇,又是通往交趾的水陆要冲。
第一时间想要起兵拿下这个地方,最大的原因自然是有利可图。
这地方有个乌雷盐场每年产盐逾万石,通过灵渠漕运转输中原,光是夺得这个盐场,就已经可以获得惊人的财富,而且钦州也产珍珠,城西的“波斯坊”聚居着占城和一些海外客商,他们手里头有很多珍贵的琉璃和香料。
其次这里在岭南吴氏的眼中,的确也是块特别好啃的骨头。
常规驻军只有八百静海军。
这八百静海军在平时主要就是防御一些过来劫掠的乌雷蛮,同时监控钦江一带的俚獠部落。
城墙也是出了名的低矮。
岭南吴氏牵头,自己有两千私军,加上侬氏八百人,乌雷蛮三百多人,宁氏还在城中准备了几百名内应,这拿下钦州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事实也的确如此,乌雷蛮被发现的时候,钦州守军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他们以为乌雷蛮是要攻击盐场,结果几百人刚刚赶往盐场,钦州城直接就被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