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与贺灵川初见时，恰好董锐的鬼猿来袭，他就替应夫人挡了一击，自己也受了伤。
贺灵川事后探望他，带来的谢礼除了应夫人的羊脂白玉之外，就是两包草莓、一包大红枣。
孙红叶坐下来，顺手拿一颗草莓放进嘴里。
很甜，有牛奶的香气。
这么多年过去，九幽大帝还记得这种小事，还没忘了他这个故人。
过了盏茶工夫，门外的空地上亮光一闪，昊元金镜出现了。
孙红叶就见到轩外树影摇曳，好像有人来了，两个守卫也弯腰行礼：
“帝君！”
然后，他们就退下了。
孙红叶赶紧站起，正好一阵山风吹过，就见一人施施然跨过门槛，仿佛乘风而来。
那身形、那龙行虎步，当真与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孙红叶没敢细看，纳头便拜：“见过帝君！”
对方分明离他还有一丈，但他腰一弯、手一伸，贺灵川就扶住了他的胳膊：
“免了。坐！”
孙红叶下意识就坐了，身体反应快过思绪，让他本人也是一愣。
尽管贺灵川有意收敛，九幽大帝的威严还是不自觉溢出。
孙红叶腰板很直、坐姿端正却有点僵硬。
眼前人看着面熟，但他明白，这已经不是当年的鸢国边陲太守之子，而是杀神弑魔的转世龙神、统并了整个闪金平原的九幽大帝！
只凭这份丰功伟绩，就足以令这片平原上任何人向他屈膝下跪。
尤其贺灵川的目光虽然平和，却让他有些局促。
孙红叶设想过无数次，自己见到九幽大帝要如何反应。但这一天真正来临，他还是手心冒汗、后背发热，满肚子的腹稿没一条派得上用场。
还是贺灵川先开了口：
“十多年不见，你黑了，也瘦了。”
孙红叶一时哽噎，有万般感慨在心头。
两人上一次相见，都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意气风发，气味相投。
再重逢，已过而立之年。一个成了九幽大帝，名动天下，另一个行走世间，浪迹天涯。
世间变幻，人海浮沉。
最后他只能说：“大帝风采更胜往昔。”
“我从前哪有什么风采？”贺灵川笑了。孙红叶在他手下做事那会儿，他还是一副纨绔作派，只为不让贺淳华疑心太重。“那时候，都要看人眼色行事。”
眼前的孙红叶眼窝深陷、皮贴骨相，已经褪去了少年时的飞扬，多出了稳重和深沉。
孙红叶一声感慨：“弹指一挥间，匆匆十余载，都不复当年了。”
唉，都是时光的打磨啊。
贺灵川一眼扫过就知道孙红叶也有修为，而且不算弱：“你也修了神通？”
修行之人，目光、体态、行走姿势都会异于常人。
“粗通门道，只为强身健体。”
天地灵气复苏，人间就兴起了修行热潮。从前限于灵气水平不能修行的人，现在有机会尝试了。
哪怕不能修成正果，至少也能修出个强身健体、百病难生，对自己有莫大的好处。
贺灵川随手拿起一颗草莓扔进口中：“过去那么多年，你真让我一通好找。我只当你往东去了贝迦或者牟国，哪晓得你竟然是往南走。”
天地之大，哪怕是权势滔天的九幽大帝要找个无名之人，也不容易哪。
“我离开鸢国之后，首先去了贝迦，在宝树国铜芽县衙做事，两年后升到了县簿，仍然做些文书工作。”
贺灵川点点头。他去过宝树藩妖国，知道县簿是县令自调的属吏，但地位不高，甚至不可与县尉比肩。
“那县城不大，文牍工作倒十分繁冗，往往一件官家小事就要拢七八套文书，县里办事也是流程长、审批难、速度慢。那县令做事也没什么干劲，我给他提过两次建议，他都当作耳旁风，时机过去又后悔了，喊我过去几顿痛骂。我原不想做了，但去贝迦不易，便想再坚持坚持。”
说到这里，孙红叶忽然反应过来：“呀，我不该说这些细末小事，浪费大帝时间！”
九幽大帝的时间有多宝贵，用一寸光阴一寸金来形容，也显不足。
“不不，你只管说。”贺灵川却听得相当认真。
“是……我做县簿期间，发现县账上有些事情是糊弄的，经不得查。恰在这时，宝树王突然下令要整顿官政，查贪查腐、练兵秣马。”
“铜芽县令被这场风暴扫中了？”
“是啊，上头总要抓些人，向再上头交差。铜芽县令的把柄大概早被人拿捏住了，三天内来了三组人马，快把县府翻了个底儿朝天。”
“你该是提前溜了吧？”否则，危巢之下焉有完卵？
“大帝知我。”孙红叶挠头，“第一组人马进入县府，没太把我当回事，我当天就溜了。离开前打一发令箭进他们院子，把账本证据那几页绑在箭头上。”
“过了一个月吧，我听说铜芽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