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说道:“你们先行几步,我去做掉王制,很快跟上”
白泽转头望向郑居中
郑居中会心一笑,“那就由我来收拾王制这个烂摊子,白捡一个大漏,就当是督战一场的报酬了”
王制霎时间心如死灰
被郑居中盯上,跟被陈平安追着杀有什么两样?
陈平安还犹豫了一下,没有坚持必须手刃王制一事
白泽与陈平安并肩前行
郑居中去到王制那边
王制颤声道:“恳请郑先生为我留条活路?”
郑居中说道:“怕什么,从古至今,天无绝人之路”
王制误以为郑居中是看中了自己的大道前程,稍微宽心几分之时,郑居中便已经伸手按住它的头颅王制弥留之际,只听得一句“我又不是老天爷”
不理会那边的动静,白泽神色恍惚道:“郑先生觉得我性格软弱,我承认多年以来,不管是在浩然,还是返回蛮荒,偶尔也会想,是不是恰恰因为坚持自认为正确的……某些天经地义的道理,才导致我给所有妖族带来了那个最坏的结果”
浩然的读书人往往志向高远,欲想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他白泽也有自己的追求,庇护天下妖族皆自由
白泽自嘲道:“虽说做不到,一直做不好,可是怀揣着这份心意已经万余年了”
陈平安收起长剑,分作三条剑光,分别散入那三座最早开辟出来的本命气府
不管是初次相逢于风雪栈道,还是后来所见,白泽给人的观感,就是走得很慢,大概是承负太多的缘故,永远心事重重,顾虑重重
反观阿良,是带着大大小小的“美好”,在走江湖他似乎能够带给身边所有人一种莫大的信任,“放心,有我在,天塌不下来”
师兄左右,望之俨然是一个极严肃的端正君子,左右喜欢较真,没有什么“眼不见为净”
他先求学再练剑,各有所成,就是要去会一会明天那些不对的人和事情
白泽停步,蹲下身,伸手抓起一把尘土,自言自语道:“怎么办呢”
郑居中果然很快就返回,王制的形骸已经被他收入袖中,微笑道:“是啊,怎么办呢”
环顾四周,蛮荒,准确说来是数座天下的所有妖族,这就是独属于白泽的“一座书简湖”
因为白泽之于蛮荒妖族,就像陈平安之于书简湖的顾璨
就像郑居中私底下与弟子所说
“书简湖永远无法杀死书简湖”
陈平安双手笼袖,目视前方,轻声道:“看见一直很为难的白泽先生,就会觉得这个世道还有希望”
好像还有很多可以讲理的……余地
白泽站起身,继续缓步而行,沉默许久,抬起胳膊,伸手搓了搓脸颊,微笑道:“过奖了”
哪怕有自知之明,可是先前郑居中的言语,还是很戳心窝子啊
毕竟不管妖族是怎么看待自己这个罪人的,至少面对面的时候,他们还是要喊一声名不副实的“白泽老爷”
战战栗栗,日慎一日到头来,还是个懦弱的窝囊废既学不来姜赦这位兵家初祖的慷慨激昂,一意孤行,也学不了官巷、朱厌之流的见机行事,蝇营狗苟
誉谤满天下,知己有几人
小夫子一人而已
白泽突然说道:“陈平安,你还年轻”
做了好事,可以休歇一番做好人,就要一辈子做好人此事绝不轻松啊
陈平安默然
郑居中笑道:“陈先生这个时候就该自称一句‘吾善养浩然气’”
陈平安玩笑道:“就是在等郑先生帮忙说出这句话,好话不能自己说,否则显得脸皮太厚”
白泽有些羡慕他们的……轻松
大概是他们双方为人做事都比较问心无愧的缘故吧
礼圣终于来了
白泽释然
郑居中却是颇为不以为然
礼圣说道:“就算要打擂台,你也应该是最后一个出场,负责收官”
陈平安解释道:“我其实不是全无胜算”
礼圣说道:“打周密,你是头阵,打蛮荒,你负责压轴,这就叫有始有终”
白泽微笑道:“小夫子读书多,听他的总没错”
礼圣说道:“到底是沙场见,还是擂台见,先把斐然喊过来,我们几个再议议”
白泽转头望向郑居中,“郑先生怎么说?”
郑居中笑道:“捣浆糊的人,没资格说个不字”
礼圣淡然道:“唯恐天下不乱”
郑居中说道:“大好形势稍纵即逝再不求变,就真要死水一潭了将来的一万年,就算没了头顶的天庭遗址和周密,估计人间还是曾经的一万年,甚至可能会更加不堪”
礼圣看着陈平安,说道:“这边就别管了,你顺道去见一见陆先生?”
陈平安愣了愣,方才醒悟过来,是说陆沉
礼圣笑道:“犹犹豫豫不舍得挪步,是因为怕我抢了你的风头?”
陈平安回头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