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踏尽公卿骨。”
少顷,店门开启,露出一张平凡的、年轻的面孔。
此人顺着门缝探出小半颗脑袋,左右观瞧,确认没有其他人后,便向青登和东城新太郎招了招手,示意“快进来”。
“橘先生,请进吧。”
东城新太郎侧过身子,比了个“请”的手势。
青登三步并作两步地闪身入内,走进不算宽敞的店内,飞快地扫视一圈,很快就在角落处的小桌旁发现一道曼妙的、身穿绿色和服的倩影——正是许久不见的紫阳。
东城新太郎和方才开门的那名青年自觉地退至一旁,隐入暗影之中。
青登解下腰间的毗卢遮那以右手提着,径直走向紫阳。
这一会儿,紫阳正凝视着面前的烛灯,作沉思状,微微摇曳的橘红火光映满其眼眸,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想得出神。
她本就是风华绝代的美人,在火焰与阴影的交相辉映下,给人一种易碎感、梦幻感——仿佛只要火光一灭,她就会随之一起消失。
没来由的,青登蓦地想到:
——她其实也只是一个少女而已。
在大盐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大盐党的情报头子、长期跟法诛党周旋、为“天下大同”的理想倾尽所有……跟这些职责相比,这位少女的肩膀是那般娇弱,仿佛多施点力道,就能将其掰折。
她竟能用这小小的、窄窄的肩膀,挑起此等重担……所谓的“巾帼不让须眉”,大体便是形容像她这样的女杰吧。
当青登正暗自感慨紫阳的强大时,她已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条件反射般扬起明媚的笑颜:
“安艺……啊、不对,现在应该要叫你‘左府’才对。”
【注·青登的官位已升为“左大臣”,可用“左府”来称呼他】
青登笑笑:
“眼下是私人会面,不必如此计较称呼。”
尽管青登已大度地表示毋需拘谨,但紫阳还是很恭敬地尊称他为“左府”。
“左府,请坐吧。你来得正好,这瓶清酒才刚温好,口感正佳”
她一边说,一边在自己与青登的面前各摆好一只酒杯,然后以娴熟的动作统统满上——不愧是京都第一艺伎,就连摆酒杯、倒酒水的动作也这么好看、优雅。
青登也不客气,豪迈地举杯畅饮,一饮而尽。
温热的酒水入喉,酣畅的快感顺着食道直入胃袋,青登顿时感到体内寒意尽消。
“左府,要再来一杯吗?”
青登搁落空杯,摇了摇头:
“不了,在畅饮之前,还是先来谈谈正事吧。紫阳小姐,突然来找在下,所为何事?”
青登的开门见山,似乎正合紫阳的心意。
只见她莞尔一笑,然后不假思索地放下手中的清酒:
“左府,我今夜来此,便是想通知您一声:法诛党疑似与‘南朝’相勾结。”
青登听罢,先是一愣,随即“呵呵”地冷笑几声:
“‘西国同盟’和法诛党……呵,这个组合,真是让人毫不意外啊。”
鉴于法诛党有着“曾与长州结盟”的前科,如今它又与“南朝”勾搭作一块儿,实在不是一件奇事。
根据过往经验,凡是跟法诛党扯上关系的事情,就没有一件是好事——因此,青登不由得板起面孔,作肃穆状:
“法诛党又想做什么?”
紫阳摇了摇头,颊间同样现出凝重的神色:
“不知道。我们目前仅知法诛党在长州频繁活动,意图不明。”
青登沉默半晌后,半打趣地朗声道:
“敌人全都聚作一块儿了……也罢,这样倒也省事了,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法诛党是青登的死敌,“南朝”也是青登的死敌。
两大死敌走到一块儿去了,固然令人头疼,但从另一种角度来考量,这未尝不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大好机会!
紫阳闻言,情不自禁地朝青登投去无奈的、嗔怪般的眼神:
“左府,请务必谨慎,法诛党可不是……”
未等她说完,青登就摆了摆手,抢断道:
“我知道,我跟法诛党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自然晓得其厉害。你放心吧,我不会掉以轻心的。”
语毕,青登顿了顿,就跟想起什么似的,眸中浮起思索的光辉。
身为京都第一艺妓,紫阳早就将“察言观色”这一技能点满。
因此,她立时察觉到青登的异样。
“左府,怎么了?为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若是有事要对我说,但说无妨,我会洗耳恭听的。”
她一边说,一边露出温柔的笑容,两只美目弯成好看的月角——她这笑颜仿佛有着特殊的魔力,使人不自觉地卸下心防。
有了紫阳的主动开口,青登得以顺畅地把话接下去:
“紫阳小姐,实不相瞒,早在许久之前,我就有这方面的构想了。”
“现在正是提及此事的最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