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旖旎坐在副驾驶,靠在一边
身上罩着他的西装外套,有丝丝缕缕的清冽香气混着烟草味道,在鼻子下放浮动
他的外套上以前没有这么重的烟味的
她回头去看他
车擦着灯光和树影过去,斑驳的光落在他侧脸,柔化了棱角分明的线条显得温柔许多
很快到了他家
那幢夹在半山礁石上的三层海景别墅,仿佛置身于深黑色的海平面之上
轮廓萧索,孤单寂寥
他把车直直开入了车库,先行下车,然后打开了副驾的车门,微微躬身,向她伸手,
“出来”
她看着他,咬了咬发干的唇,挪了下身子
他似乎是怕她又去推开他,直接躬身,臂弯一拢,将她抱了出来而后大阔步地,沿着个门廊进入了他家
凌晨,家里佣人已经睡了
他没叫佣人起来帮忙,直接抱着她上了楼,到了他的房间
刚放下她,她就搡开他,跌跌撞撞地要去浴室的方向
“喂”他低喊了声拗不过她
遥望着她踉踉跄跄的背影,只得挪步跟着她一起进去
她两下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单脚趔趄着,去了那个巨大的透明浴缸边
扶着边沿,人晃了晃,抬腿就要进去
他刚想说脚受伤了不能泡澡,她就蜷住自己,躺了进去,不动了
他在浴缸边站定,有些无奈地问,“躺这里干什么?”
她挑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也不知是哭过了还是没哭,直勾勾地瞧他
唇张合了一下:“我累”
“……”
他动了动唇,也不知该说她什么
她脚踝的伤口源源不断渗出了血,把手帕都浸湿了一大片,色泽鲜红诡谲
“沈京墨”
“怎么了”
“我想睡觉”
“……”他有些头痛,看她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的,“在这里?”
“嗯”
他顿了顿脚步,最后看她一眼,转身就出去了
他今天下来管她的闲事管得似乎是太多了,人出去了,半天也没再进来理会她她心猜着他估计是烦了
她朝门边望了望,便收回了目光不再有期待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身下还垫着自己的大衣外套,不至于太冰凉就这么睡在浴缸里,沉沉闭上了眼
睡浴缸这种可怕的习惯,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算起来,还真的要拜他所赐
那年是他找了放高利贷的人来找她们家麻烦他知道陈正宵是个瘾入膏肓的赌徒,所以故意放贷,目的就是为了逼陈正宵有朝一日求到他的脚下
他热爱折磨她和她的家人,乐此不疲
每次那些追债的人来,几乎要砸破了她家的门,她和弟弟就只敢躲在浴缸里
因为家里空间很小,浴缸上会支着一块儿大木板,上面摆着杂物每次她和弟弟就躲在木板下,躲过了一次次的突袭
有几次,就是抱着弟弟不知不觉在浴缸里睡着的
她的弟弟叫星移
这么多年,她几乎都要忘记了他的名字,就连模样也不敢去想起别人一提起,就是触碰她的逆鳞
阮慈明知如此,还次次揭她的伤疤
正想着,不知不觉已经有了困意
在快要跌入睡眠的一刻,脚踝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捏了过去,腿也被同时提起
“……”她惊得抖了一下,睁开眼
浴室灯光发白,映衬得他面容更几分漠然他坐在了浴缸边沿,脊背微微下弯
手边放着个小药箱
他垂下眼,敛低了眼底多余的神色,牵过她的脚踝,拆掉了包着她脚踝的手帕
血凝在手帕上,他解开的一瞬,牵动了伤口
她疼得咬了咬牙,轻轻吸气,“嘶——”了一声
“疼?”
“——废话”
他牵起唇角笑了笑,冷觑她一眼,“你还知道疼”
这回倒不会抓着她问和何晏干什么去了,今晚怎么会弄成这样
从派出所见到他,到出来,他一个字都没问过
他话虽如此,却放缓了动作,把手帕小心地拆掉,叠好了放到一边去
微微低下头,这会儿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她的伤口,比那会儿在昏黄路灯下看得更清楚了
的确伤的不深
她侧着脑袋,看他看得认真,好像再披个白大褂,就真能给人望闻问切似的,揶揄着问:
“怎么了,沈医生,我伤的严重吗?我可跟你说清楚,我不想去医院,如果需要缝针……”
“——需要”他淡淡下了结论,放开她的脚踝
“……”她咬牙提了口气
她可不想去医院
“我不想去医院,我不管,”她很强硬,又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每次闻到医院的味道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别说是缝针了,想想都觉得可怕,“你、是你带我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