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樾迟疑片刻,再度拱手揖礼:“固所愿,不敢请。”
王锡爵也不多说,大袖一挥,转身便走。
“大冢宰方才说一些人是指……?”
“嗯,大概是陛下不方便出面教训的人吧,李宗师、王盟主、几位国丈,大长公主……哦,对了,等张居正回朝记得提醒我一下。”
“下官记下了。”
“京畿空出来几个县的烂摊子,要不要挑一个去试试?”
“必不辱……”
声音渐行渐远。
……
临近正午,京营的早操终于结束。
聚集在校场的三个营近万人,在中层军官的指挥下,一瘸一拐陆续散场。
几位将军吆喝完后,连忙挤开皇帝身旁的陪练,凑到了御前。
内臣轻车熟路递上衣服与热巾。
朱翊钧接过热巾,擦了擦脖颈与额头的汗,与身旁的戚继光龇牙咧嘴:“京营以后就按戚家军这个量来操练!”
一旁的副将欲言又止。
皇帝这几天跟他们一块操练,也算说得上同甘共苦了吧,一声加量,理所应当地豪迈无双。
问题是,皇帝过了这阵就走了啊!
戚继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皇帝亲自站台的机会,连忙应声:“臣遵旨!”
朱翊钧换好衣服,一边往校场外走,一边开口说道:“通知下去,正旦阅兵的赏银提前,朕明日亲自发放,让各营来校场领赏。”
这事自然不是戚继光这个总督负责,戎政给事中贾三近凑到皇帝身侧,迟疑地问道:“陛下,要与兵部通气么?”
朱翊钧奇怪地看了贾三近一眼,理所当然道:“这是自然,哪有发饷不知会兵部的道理?”
贾三近悻悻无言。
朱翊钧见他这模样,叹了一口气,耐心解释道:“贾卿,不必如此频繁试探朕,朕没有肢解兵部的想法。”
“朕再与你重申一遍,日后部院仍主政事,协管国防,这一块职权,朕不会再动。”
贾三近低头听着皇帝的解释。
他几番试探,都得了皇帝这说辞,此刻好歹是信了几分。
贾三近唯唯诺诺应声:“臣这便将阅兵赏银一事知会下去。”
朱翊钧无奈地摆了摆手。
旋即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王崇古。
王崇古依旧是那张饱经军旅,没有太多表情的脸,行走之间,气势丝毫不减。
朱翊钧看不出太多情绪,温声细语与王崇古补了一句:“王阁老,五军都督府节制中外诸军事的职权,朕也绝不会将文臣排除在外。”
“待正旦阅兵后,王阁老便卸了内阁职司,入五军都督府为朕操持军务罢。”
王崇古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讶。
皇帝一番作为,直接将指挥与决策权从兵部抓到了五军都督府——或者说,抓在了自己手上。
换言之,兵部只能管理日常战术,战略层面上的事,已经不在部院了。
这对于影响力扎根部院的王崇古而言,可以说是甘蔗一样,被皇帝利用完后直接一脚踢开了。
在皇帝当众逼着自己表态的时候,王崇古对此早就有了准备,然后情况峰回路转,皇帝竟然……
看着皇帝恳切的神情,王崇古一时有些失语,此时此刻,皇帝根本没有诓骗他的理由。
朱翊钧见他不语,只当他不信,便再度安抚道:“石茂华的事,王卿既然做了抉择,朕也必不会负你。”
皇帝情真意挚,王崇古终于拱手回应,仍旧听不出太多情绪:“但听陛下吩咐。”
朱翊钧伸手将后者扶起,没有再多说什么。
“先就餐罢,下午去试验一下新造的火器。”
很是自然地说起了正事。
戚继光闻言颇为好奇:“新造的火器?”
朱翊钧点了点头:“如今鸟铳都是火绳点燃,雨天限制太大了,几年前朕便让内廷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如今做出了几款半成品,下午一同去看看,如何改进。”
戚继光只觉百爪挠心,实在忍不住追问道:“不用火绳点火?还能如何?”
朱翊钧边走边说:“目前比较稳定的尝试,是燧石点火,不过弊端也不小就是了。”
戚继光还待再问。
便在这时,徐文璧突然求见。
锦衣卫指挥使求见,随行众人都是明事理的人,自然不会驻足旁听。
戚继光也只好跟着众人一齐识趣避开。
“王阁老也听听罢。”
皇帝的声音,叫住了正要走开的王崇古。
王崇古又默默走了回来。
徐文璧会意地停顿了片刻,才开口说道:“陛下,白莲教的事,查出了一些眉目……”
他幅度极大地看了王崇古一眼,直看得后者神色狐疑。
朱翊钧适时打断了徐文璧:“白莲教成不了气候,朕已经交给陈栋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