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摇了摇头,正准备往下看,却看到一个意外的名字。
殷浩?
朱翊钧不由得皱起眉头。
好个殷士詹,还真是会让人难做。
趁着皇帝御览的功夫,李进再度开口:「张辅之请求陛下,以此救免他几位叔伯,以及些许近亲。」
朱翊钧闻言,疑惑地别过头:「抵命归抵命,朕有说过由他来指定?」
二十七人还不够塞牙缝,张辅之!让朕看看你的极限!
李进一证,险些没反应过来。
朱翊钧收起了张辅之名单,随意地摆了摆手:「别放回翰林院了,扔去徐阶身边看着,给他时间慢慢想,到时候一并带上。」
翰林院人多眼杂,自然不如徐阶府上清净,顺便还能避免其人压力过大,失心疯砍伤了翰林院的室友。
李进唯唯应命:「万岁爷果真是优待士子的仁德之君。」
当然,面上是这么说,心里是不是这么想就不一定了。
从李进执掌东厂多年的视野看来,皇帝杀的人着实不算多,也就世宗皇帝一天杖死的量,相反,今上最令人震怖的地方在于,花样太多了!
不是挑个儿子杀,就是自己选族人活,假装饶命流放到半途才自知不能幸免,被杖杀时还要高呼万岁,谁看的不抖三抖?
朱翊钧倒是自我感觉良好,浑然不觉地揭过了这个话题:「今晚该去仁寿宫了?」
婕好贵人什么,没有单独的宫殿,通常是把人叫到万寿宫侍寝。
只有居永寿宫的皇后,以及仁寿宫的李贵妃,皇帝不得不移驾亲临。
张宏上前一步:「万岁爷好记性,是该贵妃娘娘了。」
皇帝现在有封号的后宫,拢共也就六人,侍寝还得去掉吴贵人。
如此自然用不着抽签,除了来月事,其余时候都是轮岗。
朱翊钧沉吟片刻,摇头更正道:「这几日都唤韩宜妃侍寝。」
张宏有些不明所以。
封号后妃中,皇后与贵妃最得宠,吴、王两位贵人侍寝最繁,反倒是韩宜妃、张顺妃不上不下,最没存在感。
万岁爷怎么突然迷上韩妃了?
虽说打破轮岗的规矩有点突兀,但张宏从来不会在这种事上多嘴:「奴婢稍后便去知会韩娘娘。」
朱翊钧点了点头:「不必准备肠衣。」
张宏闻言,转头与李进对视了一眼,两人脸色不约而同浮现喜色!
万岁爷这是想通了啊!
张宏忙不迭点头:「是,是。」
赫然是话都说不清了。
朱翊钧懒得理会这些太监又在脑补什么,怀孕得讲基本法,一年一胎的高质量结果,
正好堵住外朝谏言选秀的嘴。
顺便,也治一治外朝被武宗皇帝吓出来的病。
文华殿。
今日廷臣来得格外地齐全,少长咸集,贤愚并列,两班绯袍大臣一路蔓延到文华殿门口。
跳出三界外的户部尚书王国光、工部尚书朱衡,今日重归现世。
整日泡在五军都督府的王崇古,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是文臣。
自陈不职,伏乞罢免的大理寺卿王三锡、金都御史徐一忠,被请上了文华殿。
甚至于,连移嫡袭爵后沉寂年久的成国公朱希孝,也东山再起,穿上了纠仪官的衣饰久违的三道净鞭,在文华殿内响起。
张居正与申时行各领左右两班,率先下拜,殿内绯袍,次第而礼。
「问陛下躬安。
在群臣合唱之中,皇帝缓步自侧殿而出,施施然坐到了御座之上:「朕躬安。」
许久未在文华殿坐班,朱翊钧挪了半响,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坐姿。
朱翊钧一面摸索着此前的贴合感,一面看向朱希孝,温声道:「成国公病情彻底痊愈未?」
当初朱希忠杀亲王,固然将事情办漂亮了,却多少有些犯忌讳。
朱翊钧便以惩戒之名,将成国公的爵,移到了朱希孝这一房。
即便如此,朱翊钧还是有些担心这一家子被人忌恨,又夺了朱希孝锦衣卫的差使,让其在家修养。
如今情随事迁,也是到了出来做事的时候了。
朱希孝连忙下拜:「陛下,臣区区贱恙,今岁入夏时分,便悉数痊愈了。」
皇帝没喊出来做事,那就大病难治;皇帝喊出来做事,那就是生龙活虎了。
朱翊钧轻轻笑了笑。
他目光又移向总督仓场侍郎范应期:「范卿,家中可还安好?」
范应期抿了抿嘴,躬身下拜:「臣治家不严,安敢劳陛下关切,家中只舍了些许腌物,并无大碍,日前来信说,正在按察司与报社、以及泼皮文人对质受审。」
朱翊钧满意颌首。
也算是误中副车,将一场民乱按在了萌芽之中。
皇帝自然不能每名大臣都关照到位,叙过闲话,自然要开始议事了。
朱翊钧转头看向张居正:「元辅,日前廷鞠的荷花案,结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