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在里面等您,”小马恭敬道,“不好意思啊,郑探长,何初三这个反骨仔跟乔爷勾结,趁咱们帮内大乱,绑架了咱们大佬玩篡位,临要三刀六洞的时候被您给救了,我们大佬实在是有些想不通,这几日情绪不好,一直病着他向来是很尊敬您的,所以今晚才答应跟您见面,可惜身体不好,不能亲自出来迎接,我先替他跟您道个歉您这么多年来一直帮衬咱们骁骑堂,想来那天救何初三也肯定出于误会,劳烦您今天一定要好好跟我们大佬解释解释,让他别再误会您了”
郑探长木着脸,心里骂了声老母,知道这小子说话这番阴阳怪气,是夏六一派来给他的下马威说句心里话,他也不想招惹夏六一这尊出名的血修罗,三刀六洞处置内奸本来就是道上公认的规矩,这类江湖事以前“探长”们是毫不过问的,要不是那天老掌柜亲自对他下了指示,他何苦来趟这浑水
他不答话小马点到即止,也没再啰嗦,领他到了三楼的总经理室,这便退下了门口两个保镖对他做了一番贴身搜查,把他的配枪与大哥大收到了一边郑探长翻了个白眼,没跟他们计较
他推门进屋,见到了“病”中的夏大佬夏大佬还真裹了条毯子病歪歪地躺在沙发上,不仅脸上没有血色,一下巴胡茬看着也是两三日未打理了,神情破败又阴鸷
夏六一见他进来,慢条斯理地坐了起来,将枕头垫到腰后,自顾自点了一根烟
“郑兄,请坐吧”他沙哑着声,不太客气地道
郑探长在他对面坐下了,本想找些假模假样的寒暄开场白,但见夏六一面色极差、举止萎靡,并不像是此时为了拂他面子而故意端出的高冷做派,而是真的遭受了极大打击,心情相当不佳
郑探长不敢真把他逼急了,叹了口气,索性开门见山地道,“夏大佬,几日前的事是你受了委屈,是我愧对你我们也算多年的老朋友了,我跟乔二的交情不比你深,兄弟我当时是真没办法,我也是身不由己”
夏六一垂着眼抽着烟,脑子里似乎在思考其他事,有点神游天外的感觉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哦,我明白郑兄做事一向有分寸,这次站出来保何初三,想必是老掌柜的意思”
“你明白就好……”郑探长还想出言宽慰,夏六一却仿佛一点客套话都没心情讲,打断他道,“那掌柜的今天让郑兄来,又是什么意思?”
郑探长又叹口气,“你跟乔二今天闹得天翻地覆,各个警署都蹲满了你们两方的人,o记现在通宵开会在研究你们的案子掌柜的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让你们俩消停消停”
夏六一点了点烟灰,“这么多年来和氏一家独大,我不敢有意见掌柜的要保何初三,我也不敢有意见但我这次丢了多大脸面,郑兄你也看得出来,我要不跟姓乔的讨回来,以后在江湖上我夏六一还怎么混?骁骑堂这么多弟兄,还怎么看我这个做大佬的?”
“这些掌柜的都明白,都会补偿给你”郑探长安抚道,“夏大佬,说句实在话,你也不要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自打你出了蛟龙城寨,这几年来在九龙顺风顺水,全香港有几个大佬敢跟你叫板?你真以为靠你那些打打杀杀的本事就能走得这么顺?老掌柜这些年一直在暗地里关照你,肥七半山别墅的案子,乔二北角码头的案子,哪一样不是掌柜的在后头帮你收烂账?你是聪明人,心里应当有数才对”
夏六一低头抽着烟不发话
郑探长再接再厉地又道,“掌柜的派人跟我发了话,只要你肯收手,骁骑堂跟和义社握手言和,不再搞出幺蛾子来,就允许你的生意做出九龙、做到港岛来乔二那边,掌柜的会去安抚,他不敢为难你”
夏六一恹恹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何初三呢?”
郑探长一拍大腿,“唉,夏大佬,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位‘捞财童子’,不单单是乔二的人,而是老掌柜要的人!你再有血海深仇,也往肚子里咽了吧!”
夏六一垂下眼去,又陷入那仿佛神游天外的状态里,半天没有发话郑探长差点就要以为他在甩脸子装死了,他突然拄熄了手里的烟,简洁明了地送客道,“行吧,我明白了郑兄,代我跟掌柜的说声谢谢,请回吧”
郑探长不知道他今天是搭错了哪根筋、从头到尾都一副心不在焉、心绪不宁的模样,也看不出他这声答应是否真情实意,总之莫名其妙地就被送出了门在门口领了自己的配枪与手机,这位老探长呆站在走廊里想了一想,觉得夏六一没有跟老掌柜对着干的胆量,今晚这任务他是圆满完成了,于是松下一口气,挺着大肚子慢悠悠地踱了出去
……
独自留在办公室里的夏六一,瘫在沙发上仍是发着呆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回荡着小马一小时前进来跟他回的话:“大佬,何先生那边说不方便见面,请你晚一些日子再去还说他没事,伤得不重”还有刚才郑探长的那句:“这位‘捞财童子’,不单单是乔二的人,而是老掌柜要的人!”
——看来阿三不仅仅是获得了乔二的信任,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