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约翰大教堂一场主日礼拜进行到了尾声,教堂中回响着唱诗班清澄而悠扬的歌颂人群之中站着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微阖着双目,随着歌声轻轻合唱着
礼拜结束后,信众们纷纷离座退堂老人等到人潮散去之后,才拄着拐杖慢慢地走了出去一位青年从座椅上站起,追在了他的后面,尊敬道,“郭先生,您好”
老人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看他,“你好啊你是?”
“打扰您了我叫何初三,是秉先金融公司的总经理,想借一借您的时间”
“我们去外面说吧”老人道
教堂之外,绿树荫浓,小道清幽这里地处中环,抬头可见附近冲天的高楼大厦闹市之中,却有这么一片清静祈祷之地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树荫下,何初三搀扶着郭老在一条长椅上坐下郭老主动道,“你来找我,是为了夏六一的事吧?”
“您怎么知道?”
“我听说何先生这几年几乎找遍了全香港的太平绅士,算下来也该轮到我了吧”【注:太平绅士制度是一种起源于英国的制度太平绅士是由政府委任民间人士担任维持社区安宁、防止非法刑罚及处理一些较简单的法律程序的职衔,可以因为犯人的重大表现而向港督提出赦免、助其减少刑期】
何初三急切地解释道,“夏六一当年主动自首,为谢英杰案立下首功,近年来在监狱里也表现良好……”郭老却微笑着摇了摇头,“你不必多说,夏六一的案子我仔仔细细地了解过以他过去犯下的罪行,他的判刑量度是合理的你心里应该也清楚,这样做又是何苦呢?”
何初三毫不放弃地继续劝道,“郭老,您是信教之人基督教导我们通过忏悔来赎罪夏六一对他的罪行供认不讳,也有深深的忏悔向善之意,为什么不能得到一个提前改过的机会呢?”
郭老轻轻拍了拍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背,示意他放轻松——何初三说着这席话时,激动紧张地抠抓着膝盖,手背都暴起了青筋
“你信教吗?”这位老人和蔼地问
何初三诚实地回答道,“不”
“你有别的信仰吗?”
“我父亲是学佛之人,从小会跟我讲一讲佛理”
“那就常去你们的寺庙里坐一坐吧夏六一已经找到了他的innerpeace,你呢?”
……
何初三坐进了副驾驶开车的kevin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猜到他又一次被拒绝了,心里也十分替他难受“初三哥,没事的,我们还可以找另一个”
何初三低头抚摸着无名指上的钻戒“谢谢你,kevin”
“没事的接下来你想去哪儿?”
“去赤柱监狱”
kevin听到这个回答,心中一声长叹但知道他不会听劝,还是发动了车
轿车经过漫长的路途,在监狱大门外停下何初三独自下了车,kevin守在车内,眼见他匆匆走了进去
手机在腰间响了起来,kevin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嗯,跟初三哥一起”kevin回答道
“嗯,我晚上要回家吃饭你今晚不值班吗?那我想吃你做的菠萝饭”
“好啊,订八点左右的影票吧”
他絮絮叨叨地跟对方聊了一阵,瞥见何初三从监狱里走了出来“不说啦,初三哥出来了晚上见”
kevin放下手机,正想发动轿车却看见何初三突然在路边的电线杆旁坐了下来,就这么西装达履地坐在地上,抬起双臂挡住了洒在脸上的阳光kevin赶紧推开车门跑了出去,想搀何初三起来,何初三却拒绝道,“不要……不用了……谢谢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kevin低叹了一口气,往车边退了几步,远远地看守着他,又忍不住将忧愁的目光投向了高高的狱墙内
狱墙的那一头是犯人活动放风的广场曾经的沙家帮大佬跛沙捶着腿坐在新修的篮球场边,看见夏六一缓步从探亲室的方向走了回来
跛沙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在夏六一坐下时朝他面上喷了一大口烟气,“你这个衰人!都三年了,还是不肯见他?”
夏六一在烟雾中神情黯淡地垂着头,摩挲着胸口的玉佛“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哪怕有一丝丝希望他都会继续下去我不能给他这个希望”
“唉!”跛沙都看不下去了!“你就当他是你老婆,在外面再等你十几年不行吗?我老婆孩子都还等着我出去呢!”
夏六一摇摇头,“他今年才28岁,前程大好,这是他最好的青春,何苦浪费在我这种罪人身上他值得更好的人生”
“我看你脑子也是有病!”跛沙不听他那些瞎道理,一拍大腿断言
夜深时分,夏六一躺在冰冷坚硬的铁架床上,听着下铺和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他将手摸入枕头下面,轻轻抽出了几张单薄的生日贺卡他在黑暗中摩挲着那些俊逸端正的字迹,就像抚摸着何初三的脸颊他摸到了何初三深深的思念,甚至一丝凄哀的怨恨
他当年全力协助警方逮捕谢英杰和乔春安,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