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名带姓的喊:“这世间不是每件事情,都可以直接说,要分场合,要看环境”
她一怔
“我们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这是说话的地方吗?”
他气得脑仁疼
“我宋平从来不是随便的人,说出去的话,更不是随便的话,每一个字,比千金还重”
若是拒绝,他没必要这么正式
贺湛英心里隐隐升腾出些希望来,二话不说便跟了进去
他走到书房,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方盒
打开那个方盒,他又郑重其事的,从里面掏出两块一模一样的印章
她屏着气,连眼睛都不敢眨了
“这是我爹亲手刻的,是爹娘早年的定情之信”
他声音发沉:“临走前,爹娘给了我,让我在京里遇着喜欢的姑娘,如果那姑娘恰好也中意我,就把婚事定下来
我从前对你说,爹娘喜欢的人,我也喜欢后面其实还有一句话,我喜欢的,爹娘也会喜欢”
他,他,他在说什么?
贺湛英怔怔地看着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股巨大的喜悦从脚下往上爬,爬到腰间,腰到心口,再从心口爬向四经八脉
书房,很静
没有半点声音
他迎着她的目光,低低地叹了口气,“我爹这辈子大字不识几个,但他为了我娘,专门向读书人学了一首词,刻在这两方印章上”
他把那方刻意着冷月的印章递过来,一字一句
“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卿为朝朝暮暮?
是他也喜欢我的意思吗?
贺湛英眼眶一热,泪落了下来
哎啊
真是丢脸
她赶紧背过身,狠擦了一把眼泪,然后一把将那枚印章夺过去,死死地拽在手心
然后,她得意的笑了,又笑出了眼泪
他将帕子塞她手上,“别高兴太早,我有一个条件”
才一个啊,十个都成
她用帕子擦擦泪,哽咽道:“你只管说”
“此事保密,待我春闱高中那日,方可公开”
“为什么?”
“若不中,我便配不上你,你将印章还我,可再觅良婿”
她一颗心被这话捂得又暖又烫,脱口而出:“你肯定高中,即使不中,你还得娶我”
他无可奈何:“你只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
她嘴角一勾,“我也有个条件,你想不想听听?”
“听”
“从明天开始,我便不来上课了,让你多点时间温书,春闱一定考个好名次回来但每天你读完书,必须抽出一盏茶的时间给我,我要见见你,也想和你说说话,否则……”
她踮起脚,凑近过来,轻声道:“宋平,我会得相思病的,相思病是治不好的”
他望着她,良久,轻轻点了一下头
屋里,安静了
谁也没有再说话,就这么看着彼此
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喜欢的人就站在面前,看着就好,笑就好,往下走就好
他们一定能走下去的
她在心里想
……
贺湛英最后一个字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宋平在发抖,而且抖得厉害,以至于根本没有办法掩饰
宁方生知道他为什么抖
贺湛英从她的视角说了两人的过往,视角起了变化,过往也就起了变化
宋平以为,过往里的贺湛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所谓的喜欢,深情,不过是她达到目的手段
但在贺湛英那里,喜欢是真,深情是真,没有目的,更没有手段,只有一颗赤子之心
但宁方生还是要问清楚:“所以,每天你们幽会一盏茶的时间,并非有人授意你这么做?”
“没有人授意,就是想和他呆在一起,我叽叽喳喳地说,他在一旁默默地听,那三年中只有七天,我们俩没有见面,其他的日子风雨无阻”
贺湛英目光看向宋平:“你还记得吗,是为了我的丫鬟向春花”
宋平如何能不记得
七天时间,她不吃不喝,逼着老太太要把那丫鬟买回来
宋平又是心疼,又是气
从那天开始,他的日子跟油煎了似的,哪里还能看得进书,睡得着觉,书上的字都化成了贺湛英这个人,梦里也都是那张脸
可他无法纵容
秋闱、春闱逼近,爹娘在家苦苦等着,他哪来的资格,为一个女孩儿神魂颠倒,茶饭不思
他逼自己注意力集中,思绪飘到她那边的时候,就抽自己一巴掌
可脸都打肿了,还是走神
喜欢一个人,脑子说了不算,心说了才算
心有牵挂,如坠深渊
七天后,她来了
瘦狠了,也憔悴狠了,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整整七天,她为了一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