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并不畏惧,而是直直对上陈得福:“阿奶被人欺辱,孙子又怎能充耳不闻”
轻飘飘一句话就将陈得福给堵了回去
陈得寿挠挠头,又坐了回去
跟儿子比起来,他实在嘴笨,就不添乱了
卢氏双眼赤红地看向陈砚,往常那些她不当回事的哄她的话,此时却一一往脑子里钻
这孙子不过了六岁,还不到得福肩膀高,竟就敢为了她这个奶奶与得福对上
她那个长孙青闱还在屋子里陪着他亲娘,哪里会搭理她?
卢氏那动摇的心绪轻易就安定了
她再次开口,声音已经坚定:“青闱有你这个爹为他盘算,就算你们熬不住,最多也不过是不读书,得禄要是没分家底子,那就得饿死”
陈得福磨着后槽牙,当即又朝族长拱手:“青闱读书不止为了我们大房,也是为了陈家,为了整个陈族”
族长动容
老陈家那位知府在世时,整个陈族在十里八乡都是望族
后来一直没小辈能读书读出来,陈族便越发势弱,附近村子和其他家族的人想尽办法欺压陈族,憋屈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族长考中童生,整个陈族方才好过些
可族长年纪渐渐大了,再想往上走也不可能了
再者,想要让一个家族兴起,一个童生是远远不够的,最少要出一个举人
而中举急需天分,多读几年书实在无用
族长的目光落在陈砚身上
这孩子虽小,出口便是圣贤言,还能宠辱不惊,单单是这份能力就比陈青闱强上不少
如此天资,往后若能坚持读书,能走得比青闱更远
族长目光已沉静下来:“既是分家,应该公正,没得道理往后还要兄弟一直吃亏帮你们”
陈得福气得嘴唇都抖了,可又不敢对族长说什么,只能咬紧后槽牙忍下
族长既已开口,这家如何分也就由他来定
家中的田地三兄弟均分,一人五亩,陈得禄的五亩由卢氏管着,剩余一亩分给卢氏养老三十三两银子,一家十两,其余三两也归卢氏
佃出去的地正好是六亩,卢氏又年纪大了,干不了庄稼活,往后只管守佃租
按理说,三间青砖大瓦房,兄弟三人一人一间是正好的
被送进屋子里的邹氏冲了出来,对着族长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族长您是看着青闱长大的,他很快就要拜入高大人门下,可这般一分家,我们连拜师礼都拿不出来,这是要毁了他的前程呐!”
族长大惊:“是那位在京中的高侍郎高大人?”
“就是那位!”
邹氏急切应道:“等他一回来,我们就拜师了”
族长狂喜
那位可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要是能拜入他的名下,往后青闱可就真是前途无量了
若果真如此,这个家就不能均分,必要全力将陈青闱往上托举
一见族长神情转变,陈砚心中暗道不好
族长考虑的永远会是族里的利益,一旦得知陈青闱能带领全族往上爬,必定会牺牲二房和三房,将可调动的资源全砸到陈青闱身上
这样一来,今天的分家,三房要吃大亏
当着族长的面,陈砚一次次显摆自己的才学,为的就是让族长认定他未来的价值,以期获得最大利益——公平
而邹氏这一手,瞬间将他的努力击碎
“咱们整个陈族的未来可就压在青闱你的肩上了!”
族长兴奋不已,再看跟着邹氏出来的陈青闱,目光已经带了热切的期待
陈青闱颔首:“小子必竭尽全力,以振兴我陈氏一族!”
“好!好!好!”族长欣喜之下,脸色潮红
陈得福眼底是掩藏不住的笑意,面上却挂着忧愁:“青闱是有出息,可咱家底子薄,往后压根供不了他”
族长笑意不减,转头就对上了得寿:“侄子有出息,得寿你要好生帮扶”
陈得寿脸有些僵:“能帮扶的我肯定帮扶,只是我一家也要过日子,还是得靠族里帮扶”
“能帮的族里定然要帮”
族长的承诺一出,陈得福和邹氏再掩藏不住喜气,就连陈青闱都颇为高傲地瞥向陈砚
陈砚倒是不闪不避,直直对上他,咧嘴一笑,让得陈青闱心头一跳,直觉不好
果然,下一刻陈砚就开口问他:“那位高侍郎远在京城,青闱哥何时见过他?”
此话犹如一盆冷水,瞬间将族长心中的热火扑灭
陈得福瞬间恼了:“青闱已经入了高管事的眼,待高侍郎回来,立刻就会牵线”
陈砚颇为疑惑:“高家的管事能替主子决定收谁为徒吗?高侍郎那样的大人物还要听老家下人的话?”
大房三口子的得意就这般僵在了脸上
族长更是拂袖而起,恼怒道:“三间青砖大瓦房正好一家一间,得禄那间由你们娘住着,明个儿拿着田契地契去县衙更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