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府想到陈砚一开始只是将那暖烟送官,高家是被暖烟供出来的,或许此前陈砚并不知晓
王知府神情和缓下来:“既如此,好生准备院试,若此次院试能中,你便是生员,本官可助你入府学读书”
生员要入官学读书,院试中排名靠前者可入府学,排名靠后的入县学
王知府这般承诺,就是无论陈砚成绩与否,都能入府学
这就很照顾陈砚了
府学的夫子都是举人,甚至还有进士,而县学中多是廪生,学问不可同日而语
除了夫子,府学的藏书就不是县学可比
大梁的科举考的是四书五经,士子们却不能只读四书五经想要文章言之有物,必要博览群书,各类典故信手拈来
读书读书,若书读得不够,文采又从何而来
农家子哪里买得起那么些书,只能入官学才能看到官学的藏书
无权无势只能中了生员才能入官学,而中生员前先要过小三科,这三关就已经挡得住绝大多数农家子
想要以一己之力抗衡名门望族的底蕴,该是何等惊才绝艳之辈
王知府承诺让陈砚去府学,就是将极好的资源送给陈砚
陈砚自是被打了一波鸡血
经过今日一事,高家需“藏”,短期不会再对他动手,他大可安心苦读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钱袋子,陈砚心里就拔凉拔凉的
此次府试的花销实在太大,院试花销必不会比府试少,他回家后要抓紧赚钱
放榜第二日,陈砚一行人就退了房,匆匆往回赶
已过了农忙时节,陈家湾的人终于闲下来,三五个婆子便能聚在一块儿边“打麻”边东家长西家短地聊着
陈家湾种的是苎麻,一年能收获三到四次,此时收的是头麻
将苎麻收割回来后要及时剥皮,将麻衣从麻杆上剥下来是个耐心活,多是女人老人干
剥完皮,就要放水里泡一些时日,再用“打麻刀”将麻皮表面的青皮和杂质刮除
大梁朝除了交税粮,还需交麻,若是处理得不好,官府是不收的,到时就要用银钱去垫补
农家都是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哪里舍得拿银钱出来,因此她们“打麻”时需格外细心
如今村里最大的事就是陈砚考府试
伴随着打麻的“咔咔”声,有人笑着调侃柳氏:“你可真有福气,生了这么个会读书的好儿子”
立刻有人附和:“多少人读了一辈子书也考不过县试,她那个儿子才九岁就过了县试,可真了不得这回要是过个府试,那就是童生了,跟咱们这些泥腿子可不同喽”
柳氏心里高兴,嘴上却谦虚道:“府试哪里是这么好考的,阿砚就是下场试试”
邹氏声音很尖锐:“县试都是排最后一名才中,府试多少过了县试的士子参加,陈砚怎么考得中?咱们整个陈家湾都没一个童生,他陈砚才学了几年书”
柳氏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当即道:“县试最后一名也是考中了”
后半句“你儿子想中最后一名也中不了”没说出口,可打麻的众人目光都落到了邹氏身上
老陈家的长孙青闱读了十几年书,下场两次都没中的事村里人都知道
这话彻底激怒了邹氏
前些日子,因着三房中了县试得意,她只能在心里暗骂三房走了狗屎运
憋了近两个月,邹氏终于还是憋不住了,出言讽刺,哪里料到柳氏竟然往她痛处戳,她也就丝毫不收敛:“中不了府试,来年照样从县试开始考,到时候谁中还说不准!”
她斜眼看向柳氏,冷笑:“府试比县试花销大多了,弟妹家底子掏空了吧?后面还想考可就不能了弟妹别得意太早,地里刨食,终究是供不起一人读书的”
那语气里的鄙夷毫不加掩饰
大房的孩子读书暂时没出头,可陈得福每个月有工钱进账,邹氏自己也能刺绣赚钱
只是没了三房种粮食,大房如今也要硬着头皮下地了
这麻就是邹氏种的,陈得福整日都要去上工,地里的活儿顾不上,光靠邹氏一个女子极费劲,庄稼长得稀稀落落,比别的人家要差许多
苎麻的收成比其他人家一半都不到
邹氏十几年没干过重活,分家后这家里家外的活全靠她,短短不过三年,人却老了十来岁
每每想到当初分家,就恨透了陈砚和三房,更看不得三房风光,如今能显摆的也就陈得福每个月的进项和自个儿刺绣赚的钱
庄稼人想赚点钱不容易,自是羡慕陈得福每个月有工钱拿
再想到大房这样的都要卖地才能供孩子读书考科举,三房两口子哪里能供得起陈砚读书考科举
有人叹息着道:“得寿也不多想想,去府城又是吃又是住的,哪样不得花钱,既考不上就不去考,先好好读书,能觉得自己能中了再去考”
“听说参加一场县试光保费就要二两银子,再加上其他花销,少说得三四两银子,那到府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