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那位夏公公早醉得不省人事,陈砚正捧着碗吃饭,眼神清明,丝毫看不出醉态
自两人进了屋子,陈老虎就一直在门外守着
夏公公上头时,砚老爷已开始说胡话
夏公公说胡话时,砚老爷还在说胡话
夏公公说自己不行了时,砚老爷继续说胡话
最终,夏公公醉死过去,本该说胡话的砚老爷安静地吃上饭了
见他进来,陈砚招呼:“今儿的菜很不错,快来收尾,千万别浪费!”
陈老虎道:“这等好饭菜要留给夏公公明日吃”
陈砚瞥了眼趴在桌子上的夏公公,语气很是恳切:“夏公公是京中来的贵人,来此地怎可吃剩菜?这些你都吃了,明儿一早你再去附近深山猎野味来,再与村里人说,家中有什么好的都拿出来,咱再穷也要讲究待客之道”
说完,给陈老虎使了个眼色
陈老虎“哦哦”两声,犹豫着看向桌子上的饭菜:“那我吃了?我真吃了?”
陈砚只一个字:“吃!”
陈老虎撩起衣摆,大刀阔斧坐下,拿了夏公公的碗筷放开膀子吃起来
满满一桌子菜不一会儿尽数被他收入肚子里
陈砚问:“吃饱了?”
陈老虎右手揉着肚子,如同平常一般:“吃饱了”
陈砚:“……”
看来还没吃饱
不过没吃饱也没多余的饭菜了
“吃饱了”的陈老虎将夏公公扛着放到床上,这才跟陈砚一同离开屋子
等门关上后,床上的夏公公睁开双眼探头去看,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远:“明儿找两人拿钱出去试试……”
到了此时,夏公公心中喟叹:三元公真乃至情至性之人
能在宫里混出头的,谁没点心眼
夏公公一看陈砚虽一直醉醺醺的,却怎么也不躺下,就知道其中有诈
于是他自己就“醉倒”了
果然他一倒下,原本醉醺醺的陈砚也不说话了,端起碗筷吃饭
外面守着的汉子一进来,夏公公心里就是一声冷哼,尾巴这就要露出了
真以为他喝两口水酒就傻到别人说什么他都信?
可他听到了什么?
他们要让灾民掏光家底来招待他,还尊称他为“贵客!”
他是阉人,在京城虽有些人明面上对他客客气气,实际却是瞧不起他
可这位陈大人,这位陈三元竟如此敬重他,仿若他也是完完整整的人
喝酒时陈砚说的话他是半信半疑,可他喝趴下后,陈砚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全信
这陈三元对他实在够意思
既然胡德运等人瞧不上他,他也就不去烧别人的冷灶了
谁给他脸面,他就给谁脸面
长途跋涉,夏公公实在疲乏,在南山一待就是近十日
每日他的饭桌上必有鱼肉,酒却是再也没了
不过他不计较,毕竟他只需在村里走一圈,就能看到村民们都说端着碗野菜粥喝着,喝完就要在山上开荒
与灾民们一对比,他这待遇就显现出来了
再加之他无论走到何处,都有陈老虎相陪,凡是见到的村民无不对他毕恭毕敬,让夏公公实在有些飘飘然,竟觉得此地日子过得无比舒心
要不是需回京复命,他都想再多待些日子,好好享受这等高人一等的好日子
以至于临走陈砚挽留时,他险些想再留几日
好在还有陈砚送的木匣子,能稍稍安抚他的离别愁绪
就连陈砚不能下山送他,他也觉得情有可原
待下了山,夏公公打开木匣子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八个银锭子,足足四百两!
即便是在京里都少有人会塞如此多银两给他,何况这还是在南山
一想到陈砚和那些百姓所过的苦日子,夏公公便感慨:“陈大人有心了”
日夜兼程赶回京,面见天子时便将陈砚所住房屋如何残破,每日吃食如何难以下咽好一番添油加醋
如此还不算,竟连陈砚喝醉时与他所说的重重危机尽数禀告
听闻此言,永安帝良久未语
末了,他方才道:“陈三元可有让你带信给朕?”
自是没有的,不过夏公公很会找补:“陈大人多番询问陛下龙体,听闻陛下圣安,便再无多言”
永安帝摆摆手,挥退了夏公公,这才与一旁伺候的汪如海道:“他那般艰难,怎的也不给朕诉诉苦?”
汪如海笑着道:“陈三元去那地就是为君父分忧,又如何会事事烦扰陛下”
永安帝便道:“能臣干吏当如陈三元”
这实在是极大的夸赞了,汪如海趁机道:“陈三元虽被封团练大使,终究是无钱粮,怕也是难”
“他在各家化缘得来的那二十多万两银子如今还剩一多半,够他养上千民兵了能化缘一回,便能化缘两回三回”
与之相比,还是授兵权要紧
汪如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