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确也是无奈,因钱乙是章越举荐上来,还出任太学中医学的博士不过去年章越辞相位后不久,钱乙因细事被弹劾丢官,这其中也有蔡确的责任
党争都卷入了医官之中
蔡确没有反省下去,而是道:“我会让御史弹劾那些太医不作为,你说你的办法”
对方咬咬牙道:“我认识一个西域方僧,不如以进献金丹的名义太后也吃这一套”
蔡确道:“什么办法都可以试一试民间的神医也可问来之前仁宗皇帝病重时,韩琦等也不是选民医入宫看视吗?”
对方道:“官家病重以来,民间也颇有进献仙丹或是名医自荐,我看多不有用,倒有一个叫李光宏的游医,说自己是药王孙思邈之徒,似可行”
蔡确道:“那你带他去太后那边说辞好歹试一试”
……
皇太子轻抚药盏边缘,指尖微微发颤比起前些日子来说,他已是轻松了许多了
望着榻上形销骨立的天子,往日被雍王频繁入殿,越帐窥探的屈辱仍如芒在背
现在以往一直出入福宁殿内的雍王,曹王出宫了
他指尖终于触到锦衾暗纹,他忽觉眼眶酸涩父皇浑浊的眸光落在他身上,竟似春阳化开坚冰,那久违的慈爱令他喉头一哽
经过章越五日斡旋,这一次破开了这铜墙铁壁
烛火忽然爆了个灯花,惊得他指尖一抖余光瞥见殿角宦官垂首的模样,往日趾高气昂的嘴脸此刻尽数化作恭顺
雍王出宫,这些人的态度也变了
权力更迭竟比汤药见效更快,他甚至发现官家的病情也是好转许多
若章越不曾以雷霆手段逐雍王出京,此刻跪在榻前的怕是雍王和曹王了他连掖被角的资格都要看雍王脸色
他窥见官家枯槁面容下隐现的欣慰
而病榻上的官家,虽说再也不复能够动指写下言语
官家眼色间透露出了宽心,父子间的亲爱,这个神情是他侍奉汤药半年中,从未有过的
皇太子心中暗暗欣喜,他当然隐约猜到是谁带来的这一切
章越回京不过五日,虽未得天子召见,但已是办妥了这一件大事
随着药匙碰撞的轻响,内侍一勺一勺地喂至官家嘴里,至少这些事不用他办,但贵在孝举
办完这些事后,太子退至一旁抄写佛经,这是太后安排给他的章程这半年日夜煎熬中,他早已习惯将焦虑嚼碎了咽进肚里,反而真正有些了一丝孩童不曾有的早熟
身在帝王家的孩童本就比他人聪慧得早
太子写得很用心
不久高太后抵至,太子连忙行礼但见高太后身旁跟着一名穿着百姓服侍,背着药箱之人
高太后威严的目光扫过太子,看到案头上抄写的密密麻麻佛经经卷时,神色露出些许嘉许
太子被内侍带到一旁,帷幕被放下
太子隐约看到这名民间来之人被邀至官家病榻旁坐下,之后对方给官家诊脉后,之后与高太后言语
太子虽不明医理,但听此人所言病源,治法都颇得太后欣赏
片刻后,此人离帐,太后应送此人之帐,对张茂则道:“现在官家之疾一日不如一日让宰臣们议一议好了””
太子看着病榻上的官家,不由目泛泪光
……
在询问了御医会同进诊后,众御医们依旧拿出了模棱两可,谁也听不懂的答案
尽管宰执们多次质疑,但这些御医们依旧拟了一帖宽缓之药蔡确等人看了只是改了两处辅药,对于天子每况愈下的病情根本无济于事
殿外众宰执们都熟读天子脉案,都说不为良相,必为良医但宰执们除了擅长治国外,也都略通一些医道
众宰执们询问这名名为李光宏的游医
吕公著捻着白须率先发问:“李先生既通岐黄之术,当知朦胧进药乃欺君大罪你说你献之药,可有几成把握,使官家之疾得缓?”
对方道:“世上无万全之药,依官家今日之病症,纵扁鹊再世,亦不敢言万全”
张璪道:“进药一节,尤宜十分慎重以如今看纵有仙药也不可轻用”
李清臣摇头道:“此大关系,不可轻投”
韩缜看众人神色也道:“需严择良医制方,不可让陛下请试药饵”
苏颂道:“不可以宗社社稷,妄为尝试”
司马光直接询问李光宏道:“常言道,医不三世,不服其药尔祖上可出过侍奉禁中的国手?”
“不曾”
蔡确听了不由目光一厉,众宰执都忙着撇清干系
下首章惇已是出面道:“太医院那些平安脉方子灌了半年,倒把陛下灌成一日不如一日下面的官员都上疏以为太医院都是尸位素餐之人了”
章惇鹰隼般的目光掠过殿侧瑟瑟发抖的御医们
蔡确愀然道:“所谓医不三世,一世是《针灸》,二世是《神农本草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