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穗敏锐地察觉到身旁“朱五“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
“你们大伙都看好了,这就是通敌卖国的反贼!“为首的官兵用刀鞘敲打着囚车栏杆,声音洪亮:“此人勾结流寇,意图谋反,罪该万死!“
囚车里的老者猛然抬起头,花白的头发沾满血污,却掩不住眼中的坚毅他张开嘴刚想要说话:“胡说!杂家对皇上忠心……“
“闭嘴!”
“啪!“一记刀鞘重重砸在王承恩脸上,几颗牙齿掉落在囚车底板上老太监闷哼一声,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却硬是没再吭声
崇祯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胸口剧烈起伏,理智与情感在脑海中激烈交锋
“朱先生“满穗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声音轻若蚊蝇,“您的茶要凉了”
良也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壮实的身躯挡在朱五与官兵之间
崇祯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发现满穗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
“这位老丈......“满穗凑近崇祯耳边,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面白无须,声音尖细,手上还有拂尘留下的茧子是宫里的人吧?“
良闻言,锐利的目光立刻扫向王承恩的双手
果然,那双手虽然布满伤痕,却保养得宜,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虎口处有明显的拂尘磨出的老茧,这正是长年伺候主子的太监才有的特征
官兵继续高声宣布:“奉李总兵令,午时三刻在刑场处斩此贼!有敢为其收尸者,同罪论处!“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嘈杂的议论有老者摇头叹息,有孩童好奇张望,更多人则是麻木地看热闹乱世之中,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
“朱先生,我们走吧“良低声道,手上力道加重,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崇祯拉回茶摊
崇祯踉跄着坐下,脸色惨白如纸茶碗在他手中颤抖,茶水洒了一桌他的目光仍死死盯着远去的囚车,直到它消失在尘土飞扬的官道尽头
“那是……你的人?“看着崇祯这幅模样良试探性地问道
崇祯没有回答,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王承恩服侍他二十余载从他还是信王时就跟随左右,可以说是从小看着他长大,在他最孤独的童年时光里,是这个老太监偷偷给他带宫外的糖人,在他被严厉的师傅责罚后轻声安慰
如今王承恩却因为保护他而落入敌手,受尽屈辱,而他却只能像个懦夫一样躲在人群中……
“两位,走吧“崇祯突然站起身,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他不敢看良探究的眼神:“现在自身难保,不该连累你们“
满穗惊讶地抬头,良却坐着没动,目光在崇祯紧绷的下颌线和囚车之间来回扫视
“朱先生……“满穗刚想说什么,良抬手制止了她
崇祯转身背对囚车方向,肩膀微微发抖:“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冒险“
他说得极慢,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况且如今我们现在自身难保,哪有余力去管他人“
茶摊周围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几个闲汉还在议论“反贼“的下场,兵正在向围观百姓宣读罪状,唾沫横飞,而崇祯强迫自己不去听那些话
良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深深看了崇祯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视人心
片刻后,良突然咧嘴一笑:可能还有机会
崇祯愕然抬头良已经站起身,从怀中掏出那块价值连城的玉佩,在手中掂了掂:谁让这东西这么值钱呢
穗丫头,带朱先生先走良解下玉佩递给少女,找个安全地方等我
满穗接过玉佩,手指轻抚过上面的纹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恢复平静她熟练地将玉佩挂在腰间,朝良点点头:小心
崇祯想说什么,却被良抬手制止:我观察过了,李定国肯定设了陷阱,但我猜不透他的路数
不过救人要紧,我有把握脱身
那一刻,崇祯在良身上看到了自己从未拥有过的某种品质,那种不计后果的侠义,那种为陌生人两肋插刀的勇气
作为皇帝,他永远在权衡利弊;而眼前这个平民,却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赴险
满穗拽了拽崇祯的衣袖:朱先生,我们该走了
崇祯最后看了良一眼,千言万语化作一个深深的点头他跟着满穗钻进小巷,腿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但比起心中的痛苦,这根本不算什么
午时的阳光毒辣辣地照在刑场上,王承恩被绑在木桩上,满脸血污却神色平静
良蹲在刑场边缘的一棵老槐树上,茂密的枝叶完美隐藏了他的身影他数了数,确实只有四名官兵,而且看起来松懈得很,时不时交头接耳说笑
周围他也探测过一遍可以确定没有埋伏和可疑的人,良虽然知道李定国这么做肯定是想引诱他们的陷阱,但他究竟想用什么方法,良暂时猜不到
不过现在救